他的耳边不断回荡那些夹杂着浓郁恨意的声音,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一字一顿,循环往复,让本就不清醒的脑子再次陷入更深的混沌之中。
恍惚间,林照鹤的眼前出现了一具高大的背影,他提着斧头,在母亲的怀抱中哭泣,母亲擦干了他脸上的血与泪,温柔安慰:“不要哭,约瑟夫,他们伤害了你,都是该死的东西……”
约瑟夫呜咽出声。
“你的日记本呢?”身为母亲的她是那般温柔,手指划过了儿子的脸颊,“把悲伤的事情记录下来吧,妈妈帮你保存起来,保存到最隐秘的地方……妈妈会用生命保护它,没有人能想到它在哪里……”
说完这话,她发出刺耳的笑声,像在嘲笑那些陷入恐惧境地的人们,只要约瑟夫不死,这些可怜的兔子就永远无法从噩梦中逃生,此地便是他们埋骨之处,而她用生命保护着约瑟夫的弱点,绝无一人能够找到。
最隐秘的地方……用生命保护……林照鹤的眼神突然变了。
站在他旁边的周大气也不敢出,从林照鹤戴上面具的刹那,他整个人的气势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林照鹤给周的感觉是一个干净阳光的邻家哥哥,那么此时的他却像个手下人命无数的杀人狂魔。
他被绑在椅子上,没有挣扎也没有动弹,可周心里却硬是生出了极大的畏惧感……他甚至感觉,庄烙都没有林照鹤可怕。
“林、林哥。”周颤声道,“你没事吧?”他看见了林照鹤的眼神,只能抖着嗓子确定。
林照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给我松绑。”
周道:“可、可是……”
林照鹤道:“给我松绑。”他冷淡的重复了第二遍。
他语调平平,却透着股森冷,听得周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甚至有种自己不给林照鹤松绑就会被立马杀掉的诡异错觉,这种错觉让他没敢再发问,而是乖乖地上前给林照鹤解开了绳索。
绳索解开之后,林照鹤并没有直接起身,他闭了闭眼,似乎在稳定某种情绪,随后才站起来,朝着屋子里还在辱骂挣扎的老妇尸体走了过去。
几乎是在林照鹤走到面前的一瞬间,老妇便停止了激烈的咒骂,她好像很害怕林照鹤似的,起身想要逃跑,却被林照鹤一把按住,直接抓了回来。
“自己给,还是我来?”林照鹤声音轻轻的,带着股奇妙的语调,不是威胁却胜似威胁。
老妇人的情绪猛然激烈起来,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看样子似乎是在怒骂,林照鹤听不懂他也没有必要听懂了。
“冤有头债有主。”林照鹤说,“谁杀的你儿子,你去找谁吧。”说完,他朝着老妇人狠狠一踹。
已经快要风干的尸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道,老妇的骨头散落了一地,可即便如此,她的头颅也依旧在不断地叫骂,像个不死的怨灵。
林照鹤的目光在碎骨之上逡巡,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页已经发黄的纸张。
他并不知道老妇把日记藏在了哪里,但显然是随身携带着,既然如此,把她拆个干净,肯定就能找到问题的答案所在。
林照鹤勾唇一笑,弯下腰捡起了那一张最后的日记。
约瑟夫日记第五页。
那不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已经死去了,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是和我一样的恶鬼。
不死不灭不是妈妈对我的祝福,而是恶鬼对我的诅咒,约瑟夫不想再继续下去。约瑟夫好难过,妈妈答应了约瑟夫,一切结束时,就可以带着约瑟夫离开,回到我们最爱的小木屋里。
那里没有人,也没有怪物,只有约瑟夫,和约瑟夫最爱的妈妈。
一切都结束吧,约瑟夫累了。
刺耳的撕纸声再次响起,屋外雷声大作,林照鹤走到了窗边,看到了雨幕里的约瑟夫,和被约瑟夫们团团围住的庄烙。
他提着斧头,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唯独脸是干净的,雨幕之下,他并不显得狼狈,站在那里竟是有些闲庭信步的味道,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楚谁才是被狩猎的那一方。
伴随着刺耳的雷声轰鸣,约瑟夫们全都停下了动作,他们没有再攻击小屋,转身朝着夜色深处缓缓移动,而云雨姿和保镖脸上的兔子面具,随着嘎吱一声脆响,就这样裂成了两半。
唯独林照鹤脸上这张,仍然完好无损。
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对着雨幕中的庄烙高兴地招招手:“庄总”
庄烙扭头看了过来:“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