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长着尖耳的鲜红色、如被剥了皮一般的恶犬伏在君主的脚边,它们体型巨大,转头看着人群的时候,眼神里透露着邪恶。
安菲在观察。
地毯、大厅、黄金王座,这都是壁画上有的东西。可那名本该一直在君主身侧的武士此时却并没有站在这里。由于某些原因,安菲对这种职位总有一些特别关注。
小郁一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因为他看见小郁在看那两条恶犬,目光中流露出思索。
走在最前面的那具尸体恭敬地走上了珍宝堆成的台阶。它献上的宝物是一只有半个人那么高的鸟,装在精雕细琢的笼子里。
那鸟显然已经在岁月中成为了一具骸骨,笼子也腐朽得只剩一半了。但国王似乎并不介意。礼物被递上去的时候,两条恶犬将它嗅闻一番,然后放行。
于是君主接受了它,他指了指身处的这座珍宝堆成的高山。意思是这些东西你可以随意拿取。
欢欣鼓舞的情绪从尸体身上流露,它挑选了几本书回去了。
接下来上前的是一位少女的尸身,她褴褛的衣衫勉强蔽体,皮肤风干成褐色,只有骨骼的轮廓让人能想见其生前的美丽,她捧着一个酒罐,并在君主收下后指了指他王冠上的红宝石。然后她就得到了它。少女将宝石放在自己的心口,用跳舞一样欢快的步伐走下去了。
这一切和壁画上那么相似,却又那么诡异是一出由骸骨和尸体、怪物和出演的默剧。
尸体们有序上前,献礼的动作如此真诚,而慷慨的国王有求必应。一切都有条不紊。
转折出现在一位客人身上。
这位客人将礼物托盘举过头顶,恭敬地上前,他的礼物是一套由水晶雕琢成的酒杯。天然的宝石没有腐朽,没有生锈,在一众礼物中,它算是相对美丽的那种了。
奇异的是,对所有礼物都平静收下的国王见到这礼物后,居然好像表现出了喜爱之情他让客人再往前一些来到近处,然后把它们挨个拿在手里端详,甚至让卫兵拿来蜡烛照明。
国王用蜡烛照亮了水晶酒杯,蜡烛也照亮了他的脸。
那真是一张正当盛年的英俊的面孔,即使已呈现出死尸特有的泛着茄青色的苍白。他缓慢地转动杯柄,让烛光照亮酒杯的每一处纹样。眼神极其专注,如同看向自己的情人。
国王对这礼物的满意似乎是显而易见了,献上这礼物的客人脸上已忍不住浮现了笑容。
下一秒,国王眉头拧起,勃然大怒!
他将水晶酒杯重重掼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响彻死寂的殿堂。然后他从王座起身,拂袖将托盘上所有杯子都扫落在地。
随着他的动作,两条剥皮恶犬喉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身体伏地,然后闪电一般窜向客人!
尸体客人被扑倒在地,一条恶犬咬断了他的喉咙,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骨碌碌从上滚到下。另一条犬破开了他的腹部,不过十几秒,这位客人已经变成了几十块碎片,被两只鲜红的恶兽吞入腹中。
发怒后的国王坐回了他的位置,下一名客人继续上前,这位客人的礼物是数箱精美的珠宝,国王平静地收下了。
接下来的一名客人的贡礼是一套精美的酒器,很遗憾,酒器中当然含有酒杯。国王再度拿起那酒杯端详,继而露出怒容,恶犬一拥而上分食了那名客人。
杯子,又是杯子。
途径的那些藏宝库里,也缺少了杯子。这是国王的禁忌。
郁飞尘自然而然想到了他们走进的是一扇雕刻着杯子的大门。
献礼继续平稳进行,二十几个客人全身而退,并拿到了他们的回礼,六位客人由于礼物中含有杯器沦为了恶犬的食物。
排在郁飞尘和安菲前面的尸体越来越少。郁飞尘的眼睛总是看向国王的腰间,随着国王怒而摔杯的动作,那地方总显得有些奇怪。
很快,他们前面的一位客人也献上了礼物。
郁飞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国王,安菲低声对挂在他肩膀上的半截婴儿说了些什么。
半截婴儿挎着小花篮从安菲身上跳下,用它的单腿蹦蹦跳跳登上了阶梯途中不可避免地弄掉了许多简单堆放在阶梯两旁的宝物,但宽宏大量的君主不会计较这无伤大雅的插曲,他接过婴儿送上的藤编花篮,里面盛满了腐朽成漆黑颜色的花枝。
礼物被收下,婴儿欢快地蹦跳了几下,然后它举起唯一的胳膊,扯了扯国王那猩红色的华贵披风。
国王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送给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