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照面,燕飞度已经知道寒江雪怕是被洗去了记忆。
燕飞度不是没有想过,以寒江雪的妖力,恐怕很容易着道。
只是没想到寒江雪真的不记得他时,燕飞度心底却缓缓地蔓延上了些许涩意。
也许这便是惩罚,因着寒江雪在他面前时,燕飞度没有认出来,此界便给了他相应的惩罚,他心甘情愿受着……这一类的想法,燕飞度是打死也不会有的。
一狐禅师恐怕第一次在无界相相生中获得感谢,燕飞度若不是来了此处,想来也不会知道这缘分的关窍所在。
想起以前小兔子总说“我会化形”“我人形很可怕”“会吓死你的”,燕飞度……是真的被吓着了。
有欣喜,还有无边的后悔。
燕飞度虽不曾言明,但一直打从心底觉得小兔寒江雪十分可爱。
有时他心里也按捺不住想要揉捏这小兔,尽情一吸的冲动。
可他到底矜持,不肯和一般猫奴狗奴一样,承认自己是个变态。
小兔子要抱抱,他矜持着,要贴贴,他亦矜持着。
他都做了什么,矜持在这世上到底有何用处?
燕飞度抬手按在额角,深深反思。
一个侍者经过,被反思的燕飞度看到,叫了过来。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
燕飞度问的自然是在无界相相生之中,他这个“燕飞度”与“寒江雪”之间的故事。
燕飞度听着侍者的话,偶尔又问了几句,就把这事的来龙去脉理清了。
燕飞度和寒江雪小时候也算是青梅竹马,只是日渐大了,就知道了彼此家里不大对付,祖上是有仇的。
寒江雪年纪轻轻死了父亲,便袭了爵,成了现在最年轻的小侯爷,只是还没有官职。
而燕飞度人品才学样样出众,只靠自己就入了朝。
这两人被放在一起比对,显得小侯爷多么不上进似的,惹得侯府有些不满。
但燕飞度好像浑然不知惹人讨厌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直在寒江雪面前凑。
“直到前天!”
侍者兴奋地说着八卦,都有些破音,见着燕飞度仍是含笑的模样,侍者轻咳一声,又继续说道。
“前天您在大街上拦下小侯爷,问他怎不和从前一样与您亲近,到底是哪里厌了他。小侯爷不搭理您,您就好似被冷落许久的情郎,忍不住大喊‘江雪!我心悦于你!你再这样,我也是会伤心的!’,然后小侯爷就恶狠狠地瞪了您一眼,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当街给了新科状元好大一个没脸。
侍者还以为燕飞度此生都不会再见寒江雪了,谁知这位公子现下好像失忆一般,居然问他这些事。
不,有些人怕是打击过大,性情也变得有些古怪,爱听自己的倒霉事。
这事城里人都知道了,也大多是嘲讽和庆幸。
嘲讽燕飞度失败,也庆幸燕飞度没成功。
那水中月,镜中花,凭什么让燕飞度得了?
侍者同情地看着燕飞度,燕飞度却在沉吟,那位一狐禅师到底是看了什么话本才编出这种爱恨情仇的。
若要倾诉情意,自然要花前月下,软红长榻之上才好说话吧?
燕飞度想着一些成年人才会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