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丹碎裂后 郁华 3072 字 3个月前

于是,他没有忤逆师兄的意思,更没有拆穿师兄的心思,只答了声“师兄说的是”。

这天晚上,狂风骤雨席卷整个长澜,楚晏清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他梦到万鬼叫嚣,嘶喊着他的名字,告诉他,他们就要出来了。他梦到自己再次踏足丰都,走到无间结界,无间诡气裹挟万千怨恨,将他冲击得粉身碎骨。

那感受太过于真实强烈,以至于梦中他都在颤抖战栗,每一寸肌肤,每一个骨骼,每一块破碎的金丹,都传递着剧烈的疼痛。他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却是于事无补。

“楚晏清,你的功夫白费了,我们就要出来了!”

“楚晏清,我们就要来找你了!”

“楚晏清,你已经是个废人了,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楚晏清,不会有人相信你的!”

直到东方吐白,连日的秋雨稍作停歇,楚晏清才终于清醒过来,他浑身酸痛欲裂,一身的汗水,像是刚从湖中打捞出来。

他不顾寒冷与疼痛,推开房门,任由秋风卷起落叶,吹的满屋。

来不及也不愿再去登仙台,于是楚晏清走到院中,他席地而坐,静静感受。诡气愈发浓烈了。

这天下,恐将有大乱了。

第7章 出山

羽萧刚做完早课,见楚晏清一身单衣坐在院中,竟吓了一跳,大老远便喊道,“师父,您老人家不好好待在屋里,怎么突然在院子里打起坐来?”

楚晏清没时间与羽萧细说,他睁开眼睛,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认真,“羽萧,来,你过来,替我换上道袍。”

羽萧一愣,“道袍?师父,您这是要去哪里?天色还早,您老人家不睡回笼觉了?”

楚晏清受伤的这十多年,再不必修行练功,也没有什么要事缠身,每日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一天十二时个辰里,至少有十个时辰是在这床上、榻上度过的。

楚晏清摇了摇头,他眼神笃定,“羽萧,我要去见掌门师兄,你也随我一起去吧。”

羽萧怔了几秒。拜师这些年,他还从未见过楚晏清这般正郑重其事的样子。他连忙“哎”了一声,去房间换好了衣服,又将楚晏清的道袍妥妥帖帖地捧了过来。

凡长澜弟子,正式拜师后都要穿长澜道袍。每年,俗事坊的小道童都会为每位长澜弟子量体裁衣,起先几年,小道童每每还会特地来苍玉峰求见楚晏清,为他做一身新衣服,只是后来,他不常离开这苍玉苑,而俗事坊的小道童们也渐渐将他遗忘。

楚晏清的指尖划过道袍,长澜道袍以典雅精致著长,可几年未着,这洁白的长袍如今已经隐隐泛黄,连金线都露出线头。他轻声叹了口气,对羽萧说了句,“走吧,羽萧,随我一起去政事坊”

羽萧却没动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敢问师父今日去政务坊,究竟所为何事?”

楚晏清没做隐瞒,“羽萧,我恐怕要离开长澜一段时间了。此次下山,凶险异常,往生死未卜,往后你就转入掌门师兄门下吧。”

羽萧脸上的表情骤而凝固,他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发颤,“师父,是不是徒儿做错了什么?”

比起羽萧的如临大敌,楚晏清却很平静,像是已经等待这一天很久一般,他温声解释,“没有。你没有做错什么。”

说着,他揉揉眉心,“你是一顶一的好徒弟,若非有你常伴我左右,为师真当不知如何熬过这漫长的十年。”说着,他的神色略显落寞,“只是,羽萧啊,你是好徒弟,我却并非好师父。你我师徒一场,总算有缘,想来我已误你良久。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我楚晏清的弟子。”

楚晏清自知今非昔比,李恕对待自己早已不似当年,只是他们毕竟师兄弟一场,曾经情比金坚,想来这点小事李恕还是乐得帮他的。

羽萧神色慌张,倏地跪下,“师父!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当年若非师父在流匪手中救下我来,如今我早已是乱葬岗中的枯骨一堆!我来长澜为的就是报恩,从未想过要转投他人!”

楚晏清眼神难得露出不忍,“那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报恩十年,已经足够了。”

羽萧摇摇头,坚持说,“对师父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性命攸关、恩重如山、终身不敢忘怀。”

楚晏清的神情难掩迷茫。恩重如山,羽萧不是第一个对他说这句话的人。只不过,羽萧为这句恩重如山付出了十年光阴,而那些人……

只是,他素来不爱逼迫别人,更何况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徒弟,于是,他温声说,“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不要怕,我不会强迫你的。只是……若是你有朝一日后悔了,随时可以告诉我。”人与人的相处,求的是个你情我愿,无论爱侣、朋友也好,师徒也罢,强扭的瓜不甜。

昨夜,楚晏清一整晚都在与梦魇斗争,早晨又在秋风中调动灵力试探诡气,此时已是精疲力尽。然而他不敢耽误,强忍不适,令羽萧搀他前往政务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