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乖乖地点了点头。
“时间于我而言,曾是永无止境的囚牢。但现在,它有如淘金奴隶手掌中的金砂般珍贵,一握便可丈量。”
江暮漓垂落眼帘,鸦睫投下的阴翳覆盖在他漆黑的瞳仁上,愈发显得幽深如深潭。
“即使这具身躯吸收了衍衍和翁子玄的愿望中所承纳的因果力量,我背负的业力却也在不断增加,再次崩坏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在此之前,我必须尽快准备好送给衍衍的礼物。不然的话,我和衍衍一定还会重复过去的悲剧。”
它专注地听着,悲伤地低下了头。
“真好啊,蝴蝶可以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只要有这双翅膀。”
江暮漓抬起手指,一羽白纸蝶翩翩然落上的指尖。
江暮漓轻轻抚摸它的触须,白纸蝶亲昵地蹭着的指节。
江暮漓撕下了它的翅膀,指腹一捻,揉成混合着滑腻鳞粉的碎片。
这只精巧美丽得胜似艺术品的蝴蝶,变成了一条可怜又丑陋的虫,在江暮漓掌心痛苦地挣扎着。
江暮漓满怀怜惜地叹了口气,收拢五指,将它揉成烂泥。
“看到了吧。”
他看向那根占据了狗皮囊的触手。
“没有翅膀,就哪里都去不了。”
它低着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就是这样。”江暮漓捋顺温衍散乱的额发,“没有翅膀,没有骨骼,没有手,没有脚。”
“除了愿望,一无所有。”
“除了蛹,哪儿都没有的容身之地。”
“出去就会死,出去就会消失。”
“但还是梦想着,一直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离开,去往一个喧嚣热闹的世界。”
江暮漓眼中滚落出大颗大颗泪水。
“可怜……真的好可怜……”
“可怜……可怜……好可怜……怎么能这么可怜……”
“而我,就像一直一直注视着这个世界一样,一直一直注视着。”
“你能理解我吗?作为我的分.身,我的一部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它抖得更厉害了,浑身毛毛都抖得打结了。
它知道它的主人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它的主人只是太苦恼了,只是苦闷得太久太久了。
可以在无限的时间里忍受无限的酷刑,承纳无限的业力。但是,的心却是极其有限的容器。
所以,很容易就被苦涩的感情灌满。
灌满之后,苦涩的感情不断漫溢,对的灵魂来说,是比业力更剧毒的毒药。
当局者迷,它的主人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而它被分离出来后旁观者清,终于能无比清晰地洞彻。
但它不能提醒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