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性地窝在了最后一排,正准备靠在墙边打瞌睡,可周遭传来的几道奇怪的视线引起了他的主意。
牧听舟一抬头,前面几个悄咪.咪扭头望他的少年倏地就转过头去了,那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他发现偷窥。
牧听舟:“……?”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发现整个剑堂的人都是这般如此,活像是把他当成某种从未见过的珍稀物种般。
这种奇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沉闷的钟声响起,上午剑堂的课也上完了,贺延将书卷放在桌案上,给牧听舟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牧听舟便蹙着眉问:“怎么回事?”
贺延叹了口气:“昨日为了寻你,徐宗主派出了小部分内门弟子加入其中,但总不能说是幽冥尊主不见了要去寻,便临时给你找替了一个身份。”
“……”牧听舟心中陡升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不会是……”
贺延点了点头:“不错,现在整个万鹿山都知道你就是聿珩仙尊的关门弟子了。”
牧听舟:“……”
可恶,失算了。
贺延垂眸看着他露出了懊恼的神情,唇角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打趣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得在临安峰上才能看见你了?毕竟论到剑法,整个万鹿山都没有一个人能与你那位师父媲美的。”
牧听舟轻啧了一声,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他双手负在身后,脚下踢着小石子,少年气十足:“论到剑法,怎么?我的剑法难道要比裴应淮差吗?”
贺延弯了眉眼,温声哄道:“怎么会,想当年师兄可是在逢春祭上与聿珩师兄并列夺得榜首的位置。可师兄却足足比聿珩仙尊晚入山了整整三个年岁,却能夺得如此豪名师兄在我心里可是一直都很厉害的。”
牧听舟本来也没多生气,没想到贺延竟然认认真真地开始夸赞他起来,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牧听舟耳廓微微泛红,摸了摸鼻尖道:“你这番说辞,倒是让我想起好久以前你也是这般在我师父面前说的,我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厉害啦。”
但随即他又很快补充道:“虽然,虽然没有那么厉害,但是和裴应淮的差距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
牧听舟比划了一下,看着贺延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说起来,我就记得好久之前你也很喜欢奉承我,这要是被徐宗主听见了可不得念叨两声。”
谁知,贺延却道:“并非奉承。”
身着青衫的青年身形笔挺,异常认真地望向牧听舟:“并非奉承,而是师兄在我心中一向如此,任何人都无法比拟……”哪怕是聿珩仙尊。
眼前的少年眼睛睁得圆圆的,估摸是被他这一番话给吓愣了,贺延还是将最后那句话给吞了回去,在心中默默地补充道。
这一番话,一如潮水洪流般,泄了个口子便有些收不住了。
贺延定了定神,缓缓道:“师兄,你还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初见的时候,我还不过是一个凡人,是你将我带上了山,才造就了我现在的一切。”
“在你……入魔时,本应该是我陪伴在你的身边,哪怕跌至幽冥也不应该由你孤身一人,可我却……”
贺延并非是个坦然的性格,在坐上执法堂掌教之位后更甚,如今一番剖心析肝之语着实给牧听舟吓了一跳,连石子都不踢了。
他蹙眉道:“等等,我有点懵,你为何会这么想?”
贺延抬头,语气中透着一份落寞:“因为若是有我陪在师兄身边……”
他顿了顿,在心中道:那现在能与你并肩站在一起的便是我了。
可贺延嘴上还是说:“那师兄就不会一个人堕入幽冥了。”
注意到了他的用词,牧听舟眸光闪了闪,闻言微微扬起嘴角:“你整些天都在想写什么有的没的,幽冥有什么好,乌烟瘴气的,还不如来当个执法堂打杂来的痛快些。”
“别想那么多,那个时候你分明也在被掌门师叔关禁闭,能得知到你这份心意师兄就已经很开心了。”牧听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况且,我带你上山也不过是给你多一条选择的路,在哪之后的一切都是你师父和你一同铺下,若非你勤苦练剑,也不会有现在的成果。”
他摇头晃脑老神在在的模样莫名和他身上的少年气有些违和,贺延看着他毛绒绒的头顶,手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