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没有再把她气晕过去一次的意思,拍拍谢岫白示意他放开,整了整袖子,朝陈云舒走去。
陈云舒立刻紧紧拽着他的袖子,把他往身旁拉。
林涧配合地弯腰:“母亲。”
陈云舒脸上的妆容已经被佣人擦掉了,素颜也还是很漂亮,只是眼睛周围显出几条细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这已经算是年轻得过分的一张脸了。
大概是自私吧,什么都不考虑,只考虑自己的人,果然是不容易老,只会把别人变得心力交瘁,谢岫白冷冷地想。
“……”陈云舒久久望着林涧,唇瓣张合,泪如雨下。
林誉摸着她头发,低声劝慰,想让林涧也说两句,一抬头走了下神。
这对母子站的足够远的时候,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实在是太像了,眉眼鼻子唇,就连脸部轮廓都是相似的优美,何况这样贴近来看。
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无需多言,血管里一脉相承的血液都足以让他感到亲切,一家三口的温馨脉脉难言,简直就像是……
他期待这幅画面,已经期待了很久一样。
林誉都没想过自己还能有鼻子一酸的一天。
陈云舒泪眼婆娑,“林涧,你是不是……是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我?”
这个从小美到大,把精致当做毕生追求的女人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发丝松散,眼泪横流,唇瓣开裂起皮,纤瘦的手指抓着儿子的手。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错的,也觉得我不配嫁进林家,不配做一个母亲?你是不是也是像你爷爷那样想的?”她呛咳起来,浑身颤抖,“我只是……只是想追求梦想,我有错吗?”
“好了好了……”林誉安慰。
“林夫人,”谢岫白不耐烦了,“您又想把什么帽子扣在林涧头上?”
林涧低声道:“小白。”
再说两句陈云舒就真晕过去了,陈云舒身体承受不住,他也还有话要和陈云舒说。
谢岫白不满:“她脆弱她就有理全世界都要让着她吗?这是什么道理?我真的不懂。”
“谁阻止她去追梦了吗?林家每年给她办画展、参加慈善晚宴、参加拍卖会、买艺术品买珠宝的钱少了吗?”
“谁说她了吗?哦,你爷爷说了,那关你什么事啊?真就爷爷和妈掉河里先捞谁吗?”
林涧:“……你少说两句。”
“冷静不了,我忍她很久了,”谢岫白难得对他没好气,他转向陈云舒,“林夫人,我真想和你说一句,你想当艺术家,可以当然没问题,本来就没人拦你,现在林涧爷爷也不在了,更没谁拦你了,你爱当就当,我完全尊重你的理想你的追求你的个人意愿,你没时间也不想管儿子,也可以,反正他也这么大了,不需要你这个妈也饿不死。”
“但你不能既追求了梦想,又成功转嫁了带孩子的烦恼,还指望你没养过一天的孩子当个孝子贤孙,事事对你言听计从,温顺贴心吧?木偶人都没这么糟蹋的!”
“你能不能把他当个人?他和你那些艺术品和画不一样!”
“人不能这么贪心你知道吗?”
林誉原本几次想打断谢岫白的话,都被他密不透风的语句堵了回来,听到后面,喉咙几阵干涩,只能更紧地握着陈云舒的手。
陈云舒被他说得脸色煞白,眼睛几欲闭上,快要喘不过气来似的,林誉正要去找医生,她忽然睁开眼,盯住林涧,执拗地问:“林涧,我要听你说,你是不是……”
“不是。”林涧说。
陈云舒堵在胸口穿不上来气的堵块在这句毫不犹豫的话语里消散,她露出一丝笑容,握紧了林涧的手,正要开口。
林涧紧接着说:“母亲,其实您不用担心这些,我完全尊重你的个人意愿和选择”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