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传来声冷音:“知道了。”
今夜雨落得格外大,滂沱如注,打在地上激起层层水雾,怕不是银河倒注,气势汹汹。
叠了几层的乌云遮天蔽月,这夜是黑得彻底。
艾叶估么着差不多是顾望舒快回来的时辰了,便揣着个手像盼主人归家的狗儿似的蹲在屋檐下头,望着黑不见边的门外长路等。
凉雨知秋,妖不由得将袄子裹紧了一紧。
“这种天气还一如既往出去干嘛啊。”
艾叶这些天随他日夜颠倒过得头昏,重重打了个哈欠,嘴里碎碎念道:
“没想他不仅不是个慵懒之人,反而勤快认真得叫人毛骨悚然。”
伴猛烈的雨声不禁加重困意,撑不住一个瞌睡咚地撞了头,哀怨闭眼揉了会儿,起身抻了个懒腰。
突一阵微弱铃声穿透重重雨音传进敏锐豹耳里,电闪雷鸣憾天动地,也没遮盖他听力。
艾叶顿洗了无聊的心思,暗暗得意,起身倚上门柱,故作个逍遥姿态准备迎人。
但觉他脚步声慢,又耐不住稍稍探出头,用手挡住强风捎进的雨,遥看那熟悉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他该是早已是适应了黑夜独行的人,今夜如此无月无光的,灯火在防风罩中依旧被这暴雨吹得忽明忽暗,像只离群的照夜清。
“谁说今夜无月呢。”
艾叶小声念道,月啊,月这不正在这里朝他走来。
想收入囊中占为己有的月。
“喂小妖怪,真就那么一身正气,不怕挨雷劈?”
雨声杂燥,艾叶怕他听不到,扯大嗓门喊。
顾望舒稍后移几寸伞面,微微抬头。
艾叶心急,身子往外探得多了,屋檐遮不住凉风斜吹进来的雨,披散着的头发全被雨打湿。
顾望舒径直过去,抬手一捏艾叶胡乱披散着被打湿的软发,问:
“为何不束发。散得像个打了绺的土狗。”
艾叶犬牙猛地一酸,窜了个激灵。他赶忙按住胸口退了半步,扯皮道:“这头顶劝你不要乱摸为妙。”
不成想顾望舒听到这声威胁,定了片刻,怔怔笑了。
笑了。
笑……?
“那么厉害。”顾望舒抿嘴道:“咬我,或是自己束上。莫要光动嘴皮子了,会染风寒。”
艾叶脸色微涨,略显羞赧,垂头蝇声道:
“我不会嘛。”
“不会?”顾望舒那张端肃脸上难得坏了秩序露出震惊,看傻子似的盯了他会儿
“你活了千年,现在是说…束发不会?”
艾叶点头。
顾望舒难以置信:“束发不会,难不成你原还是个吃喝拉撒都叫人伺候的贵族公子,纨绔子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