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五个人挤上了一辆陈家铭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豪华suv车。
顾暖和唐庆中坐在了最后面。
傅玉博坐中间一排。
陈家铭和李常智坐在同一排上。
“你准备的策划案,给我再看一看。”在路上,陈家铭谨慎地要检查傅玉博准备的文件。
傅玉博立马拉开手里的公务包,取出其中的策划案和预算表,交给他。
陈家铭翻了翻,其实对于他这份策划,在公司里已经检查过几遍了,早已一目了然。
傅玉博看出他担心的神情,低声说:“我这里还准备了一份其它的备案,陈董要不要看看,看能不能到时用上?”
这种东西总得多备一些,如果一份被对方cancel,那么,及时有另外一份顶上,等于多了一个机会。当然,银行方对他们来说,如今是客方,主动权握在银行手里。如果,他们连续递上几份预案的话,会显得自身工作匆忙没有经过系统理智成熟的思考,让他们的工作成绩大打折扣。
要交给银行方的策划案,至多只能到二,不能到三。
预备的这份相当于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了,显得和第一份一样的重要,不,或许是比第一份更重要一些。
陈家铭扭头,看向傅玉博:“怎么,你换了备案吗?”
这样的第二份备案,肯定是之前傅玉博有准备好的,给陈家铭过目过的。
傅玉博说:“刚好临出发前,重新整理了一份,我个人认为,这份可靠性更强一些。”
陈家铭对他的能力看得出是有些信任的,点头允许了让他把重新整理的预案二拿出来过目。
傅玉博拉开另一个公务包,取出了里面的资料夹,恭敬地递到了他手里。
陈家铭接过之后,翻开封面,本是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等翻到第二页时,明显眼睛一亮,被什么吸引住了。
坐在他旁边的李常智,都注意到了他瞬间凝固的神情,是专注入神的表情。
是什么东西,能突然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力?
李常智跟这个男人工作不过几天,却多少和金融部其他人一样的感觉,深感这个上司万般挑剔,对他们做的东西,基本上只有一个神态:淡漠的。
仿佛在说,你们做出来的工作,看起来平平的,不算不好,也不算好。
可以说要达到这个男人的要求,满足这个男人的欲望,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反正她李常智,以及公司里其他人,似乎都没有一个能得到过这人的欣赏。
“嗯——这份看起来还不错——”陈家铭慢慢地开了口。
那两个字不错,刺激到了李常智的耳朵。傅玉博明显脸上忍不住一丝兴奋。
陈家铭突然抬起眼看了他一下,是掠过了他的脸,望到了最后排某个人的位置。
傅玉博察觉到他的眼神,为此,傅玉博是个正直的男人,并不打算借花献佛,更不会想着把同校师妹的业绩自己占为己有,肯定了他的猜测说:“是原本招商部的同事提的建议。”
陈家铭眸子里的光陡然深了深,把预案二放回到傅玉博手里,道:“到了现场再看看吧。”
意即,这份东西还说不上能用得上。
顾暖想借此出人头地,不见得就那么好算计。
前头传来的声音,顾暖其实一直用心听着。
陈家铭的这话,她自然收到了。不过,按照她顾暖的作风,从来都是有备无患,尽人事听天命。
她做了,为公司做了,至于其它的,用不用得上她,无所谓。更重要的是,公司能平安为明悦争取到贷款,是最重要的。
这是公司人的精神,职业金融家的专业精神。
李常智自然是不由地抬高了下巴,踌躇满志。
陈家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有她李常智这个人脉在,怎么,能怕银行不买他们的帐吗?
事先都打听清楚了,她爸的老熟人,今天下午在分行上班。
suv车开到了银行的停车场。
长达集团,属于这家银行的贵宾客户,可以直接进入。
陈家铭率领一行人走进了银行的贵宾客户接待室。
首先迎接他们的是普通的银行客户经理,将他们安排在了合适舒适的沙发上以后,叫了银行职员过来给他们倒茶。
陈家铭和李常智坐在了主客的沙发上。
像傅玉博、顾暖这些打下手的,只能是坐在后面的冷板凳上。等陈家铭示意他们的时候,才有他们出场的机会。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客户经理对他们说:“分行长开完会就过来。”
李常智就此对陈家铭点了下头,表示胜券在握。
接待室的玻璃门从外面被人拉开以后,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银行制服走了进来。
在客户经理迎上去叫了对方一声“庄行长”的时候,李常智的脸色顿然一变。
不对,怎么变了?
她爸认识的朋友姓光,不是姓庄。
信息突然间是在哪儿出错的?
李常智全身几乎发起抖来了,眼看陈家铭质疑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脸上。李常智对此却只能是紧张到握紧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她上去打招呼不仅没有用,而且会制造出不必要的麻烦。
要的麻烦。
陈家铭浏览了一圈她的表情以后,立马明白了。
坐在后面的傅玉博,神情一样顿时变得万分紧张。
关于李常智人脉的事儿,他有从陈家铭得到过消息,确实是光行长而不是庄行长,这里头,肯定哪儿出错了。
也就是说,李常智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了。他们给预案设置的双保险杠,一道在用上之前已经报废。
陈家铭缓慢地站了起来,与对面的庄行长握了下手。此时此刻,他也不能说先追究李常智究竟错在了哪里,只能是尽可能地现场弥补损失了。
“请坐,陈董事。”这位庄行长,看起来,为人像是很谦和的一个人。
让傅玉博他们感觉,似乎,这个人应该不难以说服。
知道对方时间紧迫,陈家铭不敢耽误,简短的打开了开场词,说出了拜访银行的来意。
在陈家铭说出了明悦两个字之后,显而易见,庄行长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
“明悦?”庄行长敲了敲手指头,说,“明悦的贷款不是在我们行。”
“是,是在另一家支行。但是,那里中止了贷款。据说,现在分行长兼管了那里的支行,所以想请分行长想想办法。”
“对——”庄行长像是想起了这回事说,“你是指我们银行内部的交叉检查吧。明悦的项目,是我和他们那边的分行长以及支行长商量过后,决定暂停的。”
顾暖和唐庆中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必须舍近求远,不去求明悦当地的分行长和支行长,既然是眼前这个男人叫停的,羊毛出在羊身上,那边支行长和分行长想给明悦放行,按照总行设定的规矩,恐怕都难。
否则,以长达总部设立在那边的关系,与那边当地的银行关系非常紧密的关系,萧鉴明只要一出面,当地的分行支行一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陈家铭说:“关于庄行长的顾虑,我们有所听说,此次,我们正是想让庄行长打消这方面的顾虑。”
“你说我的顾虑?”庄行长挑了挑眉头,很俨然,对于陈家铭这个说法采取了否定的态度,“不,我也只是按照银行规矩办事的银行人罢了。分行之间,支行之间的互相检查,目的只有一个,防止银行内部寻租空间,响应总行的指示精神,杜绝职业腐败的可能性。”
对方这话一出,陈家铭都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可见这个庄行长压根儿不像开初表现的那样和蔼可亲,相反,是个外表很能糊弄人的硬骨头。
“实话告诉你吧,陈董。”庄行长说,“我来见你,都是因为按照银行规矩,不能不给你们这个机会。至于,你们提交解除我行中止给你们项目贷款的方案,我一样只会按照规矩办事。我这个人,不像钟行长,和你们的董事长并不熟悉。”
陈家铭可以说,稍微也被对方刺激到了,迟疑地问了一句:“之前,我们听钟行长说,是光行长提出的建议——”
“光行长?”庄行长脸上的神情更为微妙了,“光行长刚被调走了,你们不知道吗?”
“调走?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多月前的事吧。确实,开始中止明悦的建议是光行长建议钟行长的。但是,我接手以后,认为光行长的决定是正确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变化。说白了,你们公司想借钱,可我们银行给储户提供了资金担保,总不能让储户的钱白白扔进了河里,是不是?”
话到了这里,简直是撕破脸的节奏了。
银行是个什么样性质的东西,只要和银行借过钱,或是存过钱的人都一清二楚。银行就是个吸血鬼,吸两面的利润,钱生钱的主要推手。
当然,银行家向来都是衣着光鲜,把自己标榜到正大光明。
被银行逼到破产的企业个人,比比皆是。
银行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无情的一台机器,不会有人情不会有温度的。
顾暖其实早在学校的时候,已经听过自己的老师大批特批银行家。因此,是没有想到陈家铭在这个时候,居然想利用李常智来搭桥,走人情线。
如果说,不是明悦,是其它项目的话,或许走个人情么有那么的困难。但是,恰好是明悦,已经是圈内众所周知麻烦诸多的项目,因此,让只图钱没有温情可言的银行改变主意,想用人情来化解一台机器,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人情社会,论及钱这字时,是必然打折扣的。
陈家铭不应该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想用李常智这颗棋子意义何在,一下子显得有些莫测了。
顾暖不排除他是想彰显自己化腐朽为神
奇的超强能力。
可如今,问题摆在这里了,他这一招没有奏效。李常智不仅没有帮到他,反而给他落了个圈套,一个陷阱。
僵局设在眼前,可能平常都一帆风顺的陈家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变数,骤然也是感到了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