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去他们为非作歹的屏障,撸去他们尖利的爪牙,看他们还敢随意欺辱老百姓。对咱们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一件呢。”
小头们想着日后再也不必额外服侍挑惕的瑞安王那一伙人,全都兴奋得忘乎所以,叽叽喳喳地说了诸多瑞安王日后的下场,而黄小花本人却悄悄退了出去,继续倒头睡觉去。
黄小花想着自己原来的那个家,虽日子清苦了些,但爹娘都是慈善的,对自己很好。偏偏家里唯一赖以生存的三亩田地被瑞安王府的二郡主给强行圈了一半起来,说要盖成后花园。爹娘去找那郡主理论,却被打得半死,他们又去衙门里告状,可惜连衙门的边儿都没摸着,爹爹便被人活活打死。娘为了安葬爹爹,不得不把她卖给人伢子,刚开始她运气也不好,被卖进了某个商人之家也是干粗活儿的,累得半死不活的还天天被人欺负,后来因主家拒绝把女儿送给北平侯世子为妾,惹恼了北平侯府,一夕之间,主家便破败了。后来又把她给转卖了出来,这回运气还真不错,居然被靖王府瞧中了。
几个春秋过去,黄小花在王府也生活习惯了,也渐渐以王府的下人自居。外人都在称瑞安王流年不利,或是太过嚣张跋扈,最终惹得圣上不喜,其实,这内里的事儿,黄小花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但事关自家主子们的阴私,可是千万说不得的。
瑞安王一脉闹得轰轰烈烈,最终还是被不了了之,有旁支偏系来找王爷说情哭诉,都被挡了回去,靖王虽说节制山东军政,但瑞安王可是由圣上亲自裁夺的,他再有通天的胆子也不敢违背圣旨,也不知王爷与这些人是如何说的,反正,这群人在离去后,又直奔瑞安王府,把瑞安王夫妇又给骂了遍,并顺带砸烂了瑞安王的库房,蜂涌进去抢光了里头的名贵物品。因瑞安王府被圣上裁了百十多名仆人及侍卫,再也无力阻挡这些人的强取豪夺,以至于在毫无秩序之下,还发生了踩踏事件,待自家王爷领着人过去援助时,已经迟了,库房里已踩死了三名郡王世子,六名仪傧,及重伤好几位偏系子孙。后来黄小花刻意打听下,这些被踩死的人当中,当年强占她家土地的那位郡主并没有在里头,不过这位郡主的仪傧却在哄抢事件中,听说被瑞安王怒及之下,一脚踹中心口,当场一命呜呼。而郡主和仪傧的唯一儿子也在哄抢事件中,被人踩得半死不活,太医也来不及诊治就死掉了。
黄小花长年住在王府,对于那位郡主如今的下场也是不得而知,不过这年头,再是出身高贵的女人,一旦没了男人,又失去了儿子,再来又被罚奉,日子可想而知。
瑞安王的事,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而靖王府上下也在议论此事,黄小花仍是和以往那样,默默地做事,不该说的坚绝不透露一个字,该说的就宣染的天下皆知。
又过了两年,十四岁的黄小花因做事勤快,老实,又懂得分寸,被喜庆姑姑赏识,指派到了王妃屋子里,做了王妃身边的次等丫头,更名为染绿。进入了靖王府最高权力中心的月华阁,染绿又是兴奋又是忐忑,听闻王妃待人宽厚随和,不知是不是真的,王妃会不会像别家的主母那样动辄打骂下人呢?听说前不久王妃还亲自发落了几名婆子及两名次等丫头,那可是被活活打死呢,她在二门处不小心瞧到被拖出来的尸体时,吓得好几个夜晚睡不着觉。
与她一道领差事的染红安慰她说,“只要咱们安份,做事有分寸,没有冒头,王妃不会亏待咱们的。”然后又与她解释了下那几名被杖毙的丫头,“那两个呀,咎由自取,仗着有几分颜色,居然把主意打到表少爷身上。哼,表少爷可是王妃娘家的亲侄子,都还未及弱冠呢,就想去勾引了,也难怪王妃动了雷霆之怒。”
然后染红又告诫染绿,“咱们王妃最是宽厚的,对下人好的不得了,但也不是没原则的好,你刚来,肯定不会知道王妃心地有多善良。不过,只要不触犯王妃的底线,做事勤恳,有眼色,对王妃忠心,不胡乱浑说主子们的事儿,王妃自是不会亏待你的。唯一要谨记的除了安份,还是安份,明白吗?”
梁绿点头,在王府呆了五年多了,她虽未亲眼见过王妃,但也听说过有关王妃的各种传说,王妃心地仁善,但并不是一味的心软厚道。王妃没有主母的架子,但天生的威仪使得下人们也不敢造次。王妃很疼爱几位公子们,不管是非亲生的大公子,还是亲生的二公子三公子,都一视同仁。王妃还很善妒,所以至今王爷屋子里半个通房也无,连那些姨娘们也都被隔得远远的,长年累月都没敢侍候王爷。而王妃还是个懒散的,爱睡懒觉,爱吃美食,所以她们这些下人可得摸准王妃的作息时间,不能进去得早了,也不能去迟了。王妃爱清静,不喜太多人围在身边服侍,所以底下人就得有自觉性,不能随意出现在王妃跟前,但也要有点眼色。
身为主母身边的丫头,首要的就是要好生服侍王妃,一切以王妃马首是瞻。就连王府的大家长王爷本人,也要退一射之地。喜庆姑姑时常耳提面命地教训过她们,她们进入月华阁,首要的任务就是侍候好王妃,其次才是王爷,几位公子。若是把王爷摆放到第一位,就只有被打发出去的份儿了。
刚开始染绿还不大明白,王爷才是一家之女,连王妃都要听命行事,为何她们这些下人却要先紧着王妃呢?
后来在月华阁当差久了,才知道,王爷自有小厮和公公们服侍,根本不需要她们操心。并且,她们都是未婚的小姑娘们,哪能动不动就往王爷身边凑去?明白了这里的道理后,染绿非常勤恳,把王妃的话当成圣旨,而王爷嘛,只要王爷一进入院子里,她立马就避得远远的。
为此,喜庆姑姑也夸了她几回,说她是个安份的,并且在年末尾牙宴上,额外再赏了她几吊钱。
侍候在王妃身边一年多后,王妃身边的绘春嫁人了,被打发了出去,她因做事勤恳,又识大体安份,被喜庆姑姑提拨了上去顶替绘春的大丫头的位置。因为近身服侍王妃,染绿对王妃更是情不自禁地喜欢,王妃真的好美,尽管已快奔三的妇人了,但看着仍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女般,纯真又温婉,那身段,那肌肤,无不让她妒羡。
不过王妃美则美矣,却是个柔弱的,也是可怜的,虽然在王府一呼百诺,但王爷脾气大,动不动就吼王妃,王妃通常都是忍气吞声。
当初进入月华阁不到半把月,染绿就在外头听到王爷吼王妃的声音了,确实很大,差点都要震破房门,可惜她只是个下人,无法帮忙王妃,只能暗自心焦,祀奉,希望王妃好人有好报,
后来她做了王妃的贴身大丫头后,才明白,王妃真的真的很可怜,不但要帮王爷做衣裳绣荷包,纳布鞋,还得亲自给王爷洗脸,穿衣,穿鞋,洗澡,甚至洗头的活儿都要干。
染绿真的很不解,王府那么多的下人,那么多的绣娘,王爷不指使底下人服侍,为何偏要让王妃亲自服侍呢?
尤其王爷还爱在王妃身上施暴,她经常看到王妃雪白的娇躯上布满了各种令人揪心的痕迹,可王妃偏强说没事儿,穿戴一新后,又开始服侍王爷,而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极时候她很是忿忿不平地说给才刚嫁了人的绘冬听,绘冬神秘一笑,戳了她的额头,神秘兮兮地笑着,“傻丫头,你现在还小,等你以后嫁了人就明白了。”
梁绿很是不解,以前绘冬还未出嫁之际,也是侍候在王妃跟前的,那时候她也心痛王妃时常要忍受王爷的虐待,怎么现在却又改变想法了?
晚情0番外 红媒之忧喜
二月末的雪丝毫不输给头年那场大雪,不出半日的功夫,就把整座府邸都要给盖上银霜,晚晴扰了手上的棉花制作的护手筒,再拢了拢肩上的桃红色兔毛大氅,正准备踏出屋子里,朱氏赶紧叫住她,“等会子见到你对不父亲,嘴巴可要甜些,别总是像个锯了嘴的葫芦,知道吗?”
晚情点了点,表示知道。
朱氏又仔细把灰毛边的连帽大氅的帽子给女儿截上,并系上丝带,摸了摸女儿身上的兔毛大氅,微微叹口气,“府里越过越精减了,你堂堂江家唯一的闺女,却连个像样的衣裳都没。你祖母也太抠门了。”
晚情抿唇,不怎么高兴,“姨娘,这也不能怪祖母。家里如今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江家虽说是伯爵之家,可如今日子已大不如前了。父亲与祖母抠气了多年,长年不回家,堂堂伯爷却在那种偏远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任知县,一任就是四年,后来因政绩斐然,原以为待四年过后,就会被调进京里,可惜,唉……
晚情摇摇头,“算了,不说了,我先过去了。”
朱氏又叮嘱了她多与父亲说说话,嘴巴甜些之类的,也不知晚情听进去没,主动拿过丫头打过来的伞,一个人径直踏入纷飞的大雪中。
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朱氏长长叹了口气,一向明丽的脸上是永远解不开的愁。
一旁的丫头上前抚了她,“姨娘,好端端的,您又叹什么气呢?老爷回来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呀。”
朱氏摇摇头,“老爷回来了,我当然高兴。可是,太夫人那……唉,算了,我又算得什么?左右不过是个妾,哪管着着这些事。”太夫人与老爷长年累月见不着两次,明明想儿子想得发慌,可一见着面,又要吼得连房子都要掀掉,以至于总会连累无辜之人,老爷一回来,朱氏又是心喜又是忐忑,因为太夫人一旦在老爷那找不回母亲的威严,就会撒气到其他人身上,只是可怜了她的情儿,不知等会子会不会受牵累。
丫头安慰道:“姨娘放心,老夫人再怎么与老爷置气,可姑娘可是老爷唯一的骨肉,又是江家唯一的姑娘,太夫人疼都来不及呢,如何会迁怒于姑娘呢?”
说到子嗣问题,朱姨娘又有操不完的心,老爷如今都四十有二了,一连娶了三任妻子,三任妻子全给病死了,统共生了两名嫡子,一个病死夭折,另一个却因为脾气乖张,又天生脑子不大好使,早已无缘世子之位,而老爷自从第三任妻子去后,就再也没了继弦的心思了,除了那个脑子不好的傻儿子外,膝下就只有晚情一个闺女,也难怪太夫人会心急火燎四处合适人家的闺女,妄想给老爷继弦,好早日生下嫡子以承大业。
……
朱氏的院落离正屋
并不远,走了两条走廊便到了。如此风雪天气,屋外头并没有下人守着,只有抱厦里蹲着个婆子在那搓着双手御暖,那婆子瞧着了晚情,连连堆笑,“姑娘,您来了。天寒地冻,冰雪浸人,小心路滑。”
晚情微点了点头,小心踩着早已结了冰的路面,来到正屋里,不过还未进入屋子里,便听到里头的喝斥声:“……你说什么,你个孽子?云县那种地方,又偏又避,条件恶劣,吃不饱穿不暖,你在那边整整呆了十三个年头,还没呆够吗?”
晚情在门外驻足,听着祖母千篇一律的骂声,“你个孽子,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你也不想想,你不但是江家的伯爷,还是江家唯一的希望。你那昔日同窗,人家早就已混得风声水起,就只有你,顶着堂堂伯爷的光环,却跑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然儿,你究竟要固执到什么时候?”说到最后,光太夫人声音已透着浓浓的悲凉。
而父亲的声音稳稳地传来,“让母亲牵挂,是儿子的不是。”
“你住口,这样的话你说了十年了,十年了,你就不能换点花样吗?”太夫人声音又气又急,还有更多的无耐与指责,“我知道,你仍在恨我,恨我不顾你的意愿,让方氏平白从咱们手上溜走。所以你故意去那穷山恶水的地儿自我放逐,就是想报复我,是也不是?”
“母亲,您想多了,没有的事。”父亲仍是千篇一律的说辞,平淡,漠然,无论太夫人如何怒骂不休,都不生气,不辩驳,永远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
“你……”太夫人撒了一会儿气后,又放软了语气,“然儿,回京吧,那种地方哪是你呆得下去的?你不为自己考虑,总也要替江家考虑呀。江家就你一个独子,你虽承袭了爵位,可膝下一直无子,你可知,你那些叔伯兄弟们可都不大安份了,然儿,你就真忍心,让江家这一代毁在你手里?”
晚情微微撇唇,祖母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成天不是江家的门楣,就是江家的威望,却从来没有顾及过父亲的感受。祖母总是挂着副“我是为你好”的理由,对父亲公事私事一股恼地干涉,而父亲……不知怎么回事,虽然这个父亲从来没有尽过为人父的责任,可晚情就是心疼自己的父亲,总觉得这些年来父亲过的很是辛苦,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而让父亲不开心的罪魁祸首,就是太夫人。偏偏太夫人仍是顽固至极,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有错,总是觉得父亲不听她的话,这才造成今天这副局面。
“让母亲操心了,是儿子的罪过。母亲,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就少操些心吧,儿子知道自己做什么。”父亲仍是千篇一律的漠然,不动如山,其实,说是漠然,还不如说成是哀莫大于心死吧。而太夫人,从来不会明白,父亲这种心态,她只认为父亲就爱与她作对。
“你知道?如果你知道就不会去那种地方一呆就是十年。你这个不孝子,你可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如今膝下单薄,子嗣凄凉,若再无嫡子,咱们这一代可就完了呀,你知道勋贵之家无子的后果?”太夫人吼得声嘶力竭,那种对未来深深的绝望及对儿子膝下无子会引发的严重后果,无时无刻都在啃蚀她的血和肉,让她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外头的风雪越发大了,晚情被冻得全身冰凉,但却仍没有进去的打算,如果这时候她进去的话,肯定会成为炮灰,所以,她也只能候这儿。
“儿子膝下无子不是拜母亲所赐么?”仍是淡漠的语气。但太夫人却气得双眼发黑,她声音涩涩地道:“蓝哥儿是被那病秧子活生生掐死了,与我何关?青哥儿天生脑子不好使,又不是我能预料的,你怎能怪到我身上?”
“昔日母亲若没有偏心过度,雅妍和她的孩子,也不会让人给害死,如果没有表妹……呵,没算没有她,母亲仍会想别的办法……儿子对表妹从无男女之情,再来有位西洋来的大夫也曾与儿子说过三代近亲内不可联姻,否则会影响下一代孩子。母亲却是从来不信这个邪……”父亲声音越发低垂,几近不可闻,但过了好一会,却又听到太夫人快要把房子掀掉的尖锐的嚎啕,“你在怪我,你一直都在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谁知平儿会那么恶毒……然儿,你就因此恨上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一把屎一泡尿的把你拉扯大,到头来你居然怪我,你要知道,我可是你母亲,我还会害你不成?不管我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呀……”
“母亲,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父亲语气带着深深的无耐。
太夫人见他语气软了下来,马上也跟着放软声音,带着乞求,“然儿,你在怨我吗?”
“儿子是母亲生养的,儿子不敢怨。”
晚情在外头无耐地叹口气,在以孝为大的大庆朝,从来没有不是的长辈,只有大不是的小辈。就算长辈真的有不是,做小辈的哪里敢恨呀,连怨都不敢怨,否则就是不孝。父亲,这些年把所有的痛苦委屈愤怒无助统统深埋在心里,因为他在顾及孝道。
好一个孝字,就这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若是遇上深明大义的长辈还好,偏偏,遇上这种蛮不讲理,又总爱自以为是的长辈,可怜意气风发的父亲,就这样被活生
生磨成如今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父亲两年没有回来过了,估计太夫人一时半刻也不会放过他,晚情咬牙想了会,干脆转身悄然离开。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心情也并不是很好,丫头扶桑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可要就寝?”
“那么早也睡不下,把我的针线篓子拿出来。”因为成日无事可做,祖母又束着她不让她随意出门,所以刺绣便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唯一活动了。
扶桑帮着裁剪布料,问:“昨日里奴婢出去给姑娘买针线时,遇到了刘掌柜,他要奴婢转告姑娘,您上回绣的那种印喜事的荷包很是受欢迎,要您多绣些,价码已经开到35文钱一个了。”
晚情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我又不愁吃穿,左右不过是打发无聊日子罢了,你转告他,有空就做,没空就罢了。”她虽是庶出,但一个月也有两吊钱的月钱,再来家里人才简单,也没什么其他支出的,她年纪渐大,也偶尔随祖母一道外出应酬,也得到不少的赏赐,说不定,将来祖母会给她寻一个同品秩勋爵之家的旁支偏系家做少奶奶,或是低官吏或土财主的做婆家,最不济也是小门小户里当家奶奶吧。祖母虽然不怎么重视她,但祖母一向心高气傲,哪会容许她与人做妾。所以,她的婚事她倒不必担心,她唯一担心的便是,依祖母重男轻女的性子,估计不会给她太多嫁妆。当年因为平大娘做的事儿太过份了,以至于被言官集体发难,弹勋父亲,若不是看在父亲早些年对朝廷鞠躬尽瘁,不顾一已之身勇挑大梁,在云县大地动发生后,朝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情况下,主动请缨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进行慰问和补救,一去就是四年,这才使得江家没有被夺爵毁券,只是被罚奉三年,没收御赐良田三千亩,失去了这些御赐良田,又失去了朝廷奉禄,江家日子过得越发艰难。在她五岁那一年,江家总算熬了过来,恢复了朝廷奉禄后,但那御赐良田却再也没有还回来了,江家早些年也有田庄铺子的,但后来全因平大娘给败光了大半,如今江家除了每年有两千石米,四百八十两银子及六十匹布外,在外头就只有几间铺子,每年的租金加上奉禄,还能勉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想要像其他勋贵之家每到新季节就会做成套的衣裳打几大套头面的日子是不可能了。
而江家也确实没有多余的余钱再给她置办嫁妆,所以,凡事还是要靠自己好些。
但,就算她想银钱想疯了,却又要顾及江家的面子,如果外头知道江家的姑娘要靠卖绣品为生,传出去也是极打颜面的。所以,她靠卖绣品赚银子的事,府里人除了贴身丫头外,并无别人知晓。而她明明欣喜挣银子的乐趣,却又要顾及江家的颜面,不敢表现得太达了。唉,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就是了。
有时候,晚情都要鄙夷自己一番,明明就爱那真金白银的俗物,偏为了面子问题而装清高,也幸好贴身丫头聪明,没有点透,反而还顺着她的话道:“可不是,奴婢也是这么回的刘掌柜,那刘掌柜听闻后犹豫了一会子,便咬牙说,若是姑娘肯多做,他再加5文钱。姑娘,虽然咱们不缺银子花,不过靠自己双手挣来的钱,也着实有成就感呢。”
晚情赞赏地望了扶桑一眼,点头,“你说得极是。”
主仆二人相互对视,一个眼里带着欣赏与庆幸,一个却带着无耐的辛酸与怜惜。
过了不久,忽然外头响来敲门声,扶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这个时候了,还会有谁?”因为雨雪天气,屋子里除了她一个下人服侍外,其余下人都睡觉去了,所以并没有人把守,外头响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情儿,是我,开门。”
主仆俩陡然起了身,“是父亲。扶桑,快,快去开门。”晚情自己也开始整理衣冠,待整理得差不多后,江老爷才从外头进来了。黑色的长绒披氅上犹带着一身的冷意,晚情上前接过父亲氅子,施礼,“爹爹,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江老爷脱下大氅,望了屋子里的简洁到寒碜的摆设,微皱了眉头,却没多说什么,而是坐了下来,问:“我儿这些年来过的可好?”
晚情说:“有劳爹爹牵挂,女儿很好。”她带着孺慕的目光望向父亲,听府里的老人讲,父亲年轻时,可是有着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皮肤白皙,身形修长,貌若番安,才气纵横,一时无俩,当时爱幕她的各大世家千金多如过江之鲫,当时的江家日子过得富足,祖母也是把父亲疼到骨子里去了,但对父亲也格外的严厉,但凡吃穿用行,全是最好的,连娶的老婆也是王爵之家的郡县,纳的妾也全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
偏偏,父亲意气风发的日子就是结束在成婚后。一直到如今,父亲再也没有真正开怀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