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保定府的消息”,高湛双手递上一封浅黄信笺,火漆封口,上头印着一只杯口大的飞鱼。
宏治以手支额靠坐在铺着明黄团寿坐褥的交椅上,手中一串楠木佛珠,眉头皱的能夹断头发,他瞥了高湛手中的那封信一眼,似乎并不急切的想要知道信中内容,只淡淡的问了一句:“乾西巷那边都布置妥当了?”
“按皇上的吩咐,都布置妥当了,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高湛收回手,从袖中掏出一块用明黄帛绢包好的手掌大小的方形玺印,递给宏治,“齐王殿下主动交上了亲王玺印,不过,牙牌……他说弄丢了。”
痛心、失望、盛怒之色一齐交织在宏治的脸上,良久之后,化归为一声冷哼:“不要再称这个逆子为殿下了!他肯甘心情愿交出玺印,那是因为他培养了两个好部下,不用印信同样可以起兵造反,那还要这块破石头做什么?”声音拔高的同时,还将高湛手中的玺印一把扫落,“咚”的一声砸落在水磨大理石面上,惊了门外的崔珃一大跳,几个小太监更是吓白了脸。
“封翦与潘硕盯住了么?”宏治重新靠回榻上。
“盯的死死的”,高湛面色沉稳如山,“不过,他们并未再去过那间地下密室了,只是与潘硕和他的心腹部将在府上秘密商谈,连续几日都夜火通明。”
“私造兵器的事还没核实清楚么?”
“封翦到保定府的头一晚上就跟潘硕去了那间储存兵甲的密室,微臣手下的人听得真切,暗中还跟随他们一齐去了,只是他们警惕性太高,行至中途便被甩了。”
“诛九族的罪,当然要谨慎了”,宏治继续转动着手中的楠木佛珠,“那牙牌呢?”
“核实清楚了,与三日前传来的消息一致,确实是封翦带着这枚牙牌飞马赶去了保定府,沿途各个驿站都有见过,确实是齐王的白玉龙纹牙牌。”
也就是说,齐王确实将牙牌交给了封翦,让他通知潘硕做好起兵的准备。
宏治的眼底瞬间掠过一抹杀气。
默了片刻,高湛接着道:“不过,微臣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按照常理,齐王交代封翦的事属于绝密,他怎么会自己自露行踪呢?”
宏治觉得甚有道理,但一时也想不通其中关窍,也不想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揭过话题:“保定府的人马部署好了么?”
“一切妥当,只待皇上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将一干逆反就地擒获,保定兵马大营也会立即由兵部尚书孔大人与侍郎戚大人接管”,高湛的辞气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让人听了心中莫名的就会镇定许多。
“先不要着急动手,待查清楚那些甲胄武器的下落后,再一齐人赃并获,他们要起兵,总要先去取兵器,这点时间朕还是等得起的”,不知是不是高湛的话起了作用,宏治面上一派成竹,同时,杀气也由眼底跃到了面部。
原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等着鳖入瓮中,难怪皇上根本不在意保定府传来的消息。
高湛心里揣测着,又将那封火漆信笺递了过去:“请皇上过目。”
一切都布置妥帖,宏治心中有了底,稍感踏实,便取过那封信,拆开阅览。
高湛小心的注意着君上的颜色。
良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眨眨眼睛,再瞟一眼。
仍是没有变化。胖胖的,白白的,和这个年纪的所有人一样,带着深深浅浅的皱纹,若是搁到寻常人家,一定是个会笑得把眼睛挤成缝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