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通只好闭上了嘴巴。
囚房里又只剩下了万世通一个人,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继续呆呆地坐会茅草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靳元良离开后,很快就到了晚膳时间。
大牢里,又是那个狱卒来送饭了。
“嘿嘿。”那狱卒看着万世通笑。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万世通不解道。
那狱卒上下打量了万世通好几眼,才惊叹道:“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这样好的朋友。”
这朋友说的就是靳元良了。
万世通忍不住反驳道:“少瞧不起人了,我怎么不能有了?”接着他又扬起下巴得意道:“元良自然是极好的。”
“是啊,”狱卒感叹道,“居然为你当众冲撞当今圣上,据说头都被圣上用砚台砸了个大洞,流了好多血……还因此被贬谪到了边境苦寒之地,就算这样也无怨无悔,继续为你奔走……”
“若人生中有这样一个生死之交,也不枉此生了……”狱卒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感慨道,突然,他发觉万世通有点不对劲,惊疑道:“你、你怎么了?”
万世通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他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狱卒:“啊?”他被浑身都在抖动的万世通给吓到了,结结巴巴道:“就是那位靳大人,因为你被圣上砸破了头,流了好多血,还被贬谪到了苦寒之地……”
狱卒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可万世通却觉得自己耳边什么也听不清了。
他眼前出现了一阵阵重影,一会儿是潭县县学里的学子、一会儿是京城里嘲笑他的人,一会儿是儿时在万府欺凌他的孩童,一会儿是曾经被他说过闲话的人……
黄百山、李教谕、李大少爷……
林苏、靳元良、父亲、祖父、常山叔、万府众人、琼林宴上各进士……
一个个人的面容在他眼前浮现,一个个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妇人舌!”
“妇人舌!”
“妇人舌!”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少爷既饱读诗书,当知道为人应谨言慎行,不可喋喋不休,状如妇人……”
“万大人赐你这字,是希望公子你以后能够谨言慎行……”
“你的确无能,文采平平,相貌不堪,资质愚钝,又无名望,碌碌无为,甚至连朋友都没几个。整日在街头巷角到处荒唐,学作妇人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夸夸其谈,还沾沾自喜,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
“废物!”
“往日读到‘沐猴而冠’,大家皆不解其意,正在探讨,恰逢万状元来时,我们终于读懂了这典故的意思,为里面的猴子而发笑,仅此而已……”
“在这之前,那黄百山,可是县学里有名的和气人……黄百山还与你同在一个县学内求学,却被你肆意编排,可见你毫无友悌之心……”
“总之,非礼勿言,少说八卦多看书!不然你再这样口无遮拦下去,迟早要惹出大祸!”
“经此一事,你总该长了记性,知道莫要多舌了吧?”
……
万世通的喉咙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滞胀,他弯下身子,张口欲呕,心脏像是被人不停地在挤压攥紧,同时耳边一直传来阵阵耳鸣。
“万世通、万世通,你怎么了?”
渐渐地,万世通的耳鸣慢慢消失了,他终于听到了狱卒在焦急地呼唤。
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