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海谷市人民医院。
“哎你听说了吗,仇家孙子签了提前出院的字……他家也不缺那个钱,怎么就不多养两天?”
“他家做生意挺厉害,可能人走不开吧。”
“啊?我怎么听说小仇先生是个纨绔,不管事。”
“人家家里的事情,谁知道呢?”
孙栖安坐在食堂,耳朵里全是同事们的闲聊。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医院的前庭。孙栖安抬起眼,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豆芽炒粉丝。
她看到了那位“小仇先生”的身影。
小仇先生名叫仇方,瘦高身材,身上套了不合身的高档外套。这会儿他正踉跄着朝外走,身边有个不知是亲戚还是护理的妇女陪着。从这个角度看,孙栖安只能看到两人背影。
仇方路经花坛,与一个衣着脏污的男人擦肩而过。那男人摇晃得比仇方还厉害,他跌跌撞撞朝前走,速度越来越快。
一步,两步。
肮脏男人小跑起来。他冲向医院大门,从胸口掏出把老式铁剪刀,狠狠扎向离他最近的医生。
孙栖安差点被粉条呛着,她搁下筷子,睁大眼睛。
尖叫声中,仇方随四散人群加快脚步。他的肩膀被一对紧贴着的情侣擦过,差点被两人撞倒。
一步,两步,三步。
情侣突然站定在原处,他们开始激烈争论什么。男方突然给了女方一巴掌,而女方尖叫一声,伸手去抓男友的脸。
剪刀刺穿胸口,指甲豁开皮肉,暗红血花四下飞溅。
仇方活动了下脖子,终于回过头。
他无视鲜血淋漓的冲突场面,看向反光玻璃后的餐厅。医院餐厅装了单向玻璃,按理说看不见内部。
可孙栖安有种感觉,仇方发现了她的窥视。
年轻的仇先生脖颈不自然地弯折,他露出牙齿,冲孙栖安扯了个别扭至极的微笑。
第119章 他的笔记
清晨, 钟成说睁开双眼。
他的面前,殷刃正与他额头相碰,睡得正香。虽然这位凶煞先生行事不怎么着调, 睡相还可以,没有出现流口水乱扑腾的情况。
一缕黑发贴在钟成说面颊边,它随着殷刃的呼吸轻轻滑动, 蹭得他有点痒。
很完美的脸,非常符合黄金分割。殷刃的吐息温热绵长, 各方面看来都不像死物。
他喜欢的“人”。
可是然后呢?没有任何一本书里记录过,以他们的情况该如何继续。
钟成说又盯着殷刃看了一会儿, 终于, 他板板正正坐起身, 望向窗外。
应殷刃的强烈要求, 他们晚上没有拉窗帘,让那精细的《钟异散花图》藏在窗帘褶子里。这就导致第二天阳光早早洒进房间,窗外的绿意蓬勃得像要溢进来。
钟成说把睡帽折了几折, 认真放好。
他刚离开床铺, 床上的殷某人便滚到了他的位置。只见殷刃咂咂嘴, 怀里抱住钟成说的枕头,继续理直气壮地睡。他斜着横在床铺对角线上,长长的黑发铺满床头。
钟成说看着那些发丝,他伸出手, 将手指埋在黑发之中。绸缎般软滑的黑发在他的指缝里涌动, 犹如温暖的液体。钟成说仔细感受着它的触感, 呼吸都和缓了几分, 空气中只剩布料与皮肤摩擦的轻响。
突然, 他触电般缩回手, 嘴角抿了抿。
晨光中,钟成说坐到椅子前,摊开随身携带的硬皮本。他笔尖滑下日期与天气,打印机似的吐出一行行字,半个错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