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称赞,张-扫描仪-金钏仅以客套的微笑回应。祈铭布置的课后作业,他看过就记住了,实话实说,这是他第一次经手缢死的尸体。细微之处还得等祈铭来了确认,不过大体上来看,和昨天跳楼那个差不多,应该是自杀。
彭宁继续煞有介事地蹲在尸体旁边观察,每一个现场都是学习的机会,不管自杀还是他杀。看着看着,他发现点东西:“金钏,你看,她手心里有字诶。”
张金钏闻言一愣,李志超的手里就有字,这个也有?他抬起死者的左手,发现暗色的皮肤上有马克笔留下的字迹。然而手部颜色太暗,写字用的笔也不是黑色,颜色稍有重叠,而且是连笔字,字迹辨认起来有些费劲。用手背推了下眼镜,他眯眼看了一会,喃喃道:“什么……是……什么……瑟?”
彭宁蹲在一旁,跟着一起研究:“昨天那个手里写的是我是什么什么,你说这个前面是不是也是我是?”
“你俩发现什么了?”
看他俩头对头跟那嘀嘀咕咕,罗家楠又从人堆里挤过来问情况。看到死者掌中的字迹后,眉心不由皱起昨天那个就有,今天还有?难道真是约好了一起走的?
“不是一起走的,女性死者比昨天的男性死者早死亡一天左右。”
到现场后根据尸僵和角膜浑浊程度,祈铭给出大致出死亡的时间前天晚上九到十二点左右。今天的现场,能发挥张金钏专业的部分十分有限,除了几只探头探脑的蟑螂外看不到其他虫子。近几天的平均气温不足十度,这对虫子们来说并不友好。当环境气温降到十度以下,苍蝇基本就不飞了,更不会产卵,其他噬尸昆虫的活跃度同样对环境温度有要求。有些死亡数月的尸体上还能看到蛆虫活动,是因为在死亡初期时温度太低,没有生蛆的条件。如果是在相对温暖的地区,尤其是野外环境,尸体腐烂时散发的热量会使藏匿在土壤里的蝇卵孵化,亦会在寒冬时节出现尸体生蛆的现象。
夏天是最不受刑侦人员欢迎的季节,在高温高湿的情况下,尸体稍微晚发现几天就高腐巨人观、蛆虫遍布了,臭气熏天,蛆弹衣服里还得往出掏。要么祈铭雷打不动尸检完必须洗澡,即便有的现场没有白白们弹来弹去,他的中枢神经也不允许他穿着接触完尸体的衣服跑来跑去。
跟昨天一样,尸体从直观上看基本能认定为自杀了,可死者掌心的字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倍感疑惑。罗家楠让彭宁去查死者通讯和社交软件记录,李志超和崔琴的都查,看他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本来等法医出具自杀的鉴定结果,案子就能结了,眼下少不得要追根究底一番。但凡有丁点可供怀疑的地方罗家楠绝不会轻易结案,累死认了,保不齐还能追认个烈士,让“遗孀”领笔抚恤金。
“我缺那点钱啊?”
听南瓜同学叨叨抚恤金的事,祈铭不爽地甩了一句。其实他想说的是,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跟你一起要饭我都不在乎。可话到嘴边,程序化的大脑却不允许感性之语出口,说出来那话听着跟要吵架一样。
罗家楠早已学会不听字面意思,要不有一万口气都不够喘的:“万一呢,忘了上次你信托基金结汇失败的事情了?要没我撑着,你真得上街要饭去。”
“那是极端情况,赶上外汇政策调整,再说,就算没信托基金结汇我也有吃饭的钱。”
身处案发现场,祈铭无心逗贫,不过该说的话得说明白。他有两大收入来源:一,信托基金定期汇付,这个是大头;二,出席讲座和期刊约稿,这些零零散散不定期,且金额不高,但那也只是跟信托基金比起来而言,跟罗家楠的收入比还是平分秋色的。
原本还能有第三块收入,短视频。当然他不是冲钱去的,主旨是为爱发电,然而事实证明,没有挣钱的野心很难吸引到流量,把时间精力都花在如何严谨如何专业上,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研究用户偏好。前前后后做了两年多的短视频了,累积的金额还不到最低提现门槛。然后就这点钱还是全靠打赏,到目前为止,一共有仨用户打赏过他:养猪专业户、我比蛆可爱,还有一个叫冬冬的洗面奶。
前两个他知道,养猪先生和罗家楠的马甲,可这冬冬的洗面奶是谁?感觉像是个女孩子,也许是局里的某位警花?要是有幸能认识,他得好好感谢人家的认可和支持。
TBC
作者有话说:
二吉:……祈老师,别客气,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明天是祈老师生日,围脖发了个抽奖,抽南瓜,有兴趣的可以去掺和一把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276章
来现场的路上祈铭在车上眯了一会, 回去的时候也抓功夫闭目养神了一番,到单位继续连轴转尸检。法医痕检不得休息,侦查员们同样没空摸鱼。一天死一个, 都疑似自杀,手心里都写了字, 开案情分析会时,胡文治提出可能有什么邪/教组织暗中怂恿受害者。这是他干反恐干出来的职业病,那些敢在身上绑炸/弹冲人堆里拉引线的主,无一不被洗脑洗的极其彻底, 面对死亡几无恐惧。
假设是邪/教组织在背后搞鬼,根据经验,追着死者的钱查一般不会绕弯路。那些领头人打着宗教的幌子,实则干的是敛财的勾当,花言巧语哄骗信徒们清空家底做“功德”, 以换取死后上“天堂”或者来世的幸福。
早些年罗明哲还在世的时候,重案办过一起邪/教案, 由一具尸体顺藤摸瓜铲掉了整个组织。尸体埋在山中,发现时已近白骨化, 是被一位护林员的猎犬刨出来的。死者为男性,年龄约五十上下, 骸骨上留有大量锐器伤, 疑似他杀, 然而死亡时间过久, 确认死者身份信息十分困难。所幸有韩定江的颅骨复原技术,拿着复原出的画像发协查、大范围走访, 十来天的功夫, 摸清了死者身份。
死者身份虽然摸清了, 但又出故事了。家属告诉警方,这人已经死了快三年了,尸首早都埋了。一开始陈飞以为猎犬把人家坟刨了,可再跟家属确认,发现尸体被刨出来的地方和原来安葬的地方差着数十公里。而且死者是因心梗死亡,死时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为确认身份信息辨别无误,他们重新掘开原来的坟,又发现一具近白骨化的遗骸。然而这具遗骸性别为女,且已生育过。这具女性骸骨的身份辨认成了难事,颅骨复原图发了将近一年才把身份信息确认。家属不承认死者生育过,她当年离家外出打工,走时还没结婚。
根据家属提供的信息,陈飞他们摸排了死者工作之处的一众人员,发现了一名和女子同时失踪的男性。此人是死者所在工厂的一位会计,失踪时年届四十,厂里传闻他是和女死者私奔了。但根据对其家属的询问调查发现,此人在“失踪”后的三年间曾给家中汇了数次款。顺着汇款信息追查,发现其并未真正失踪,而是加入了某个邪.教组织,并在里面担任“大掌柜”的职务。汇给家里的钱是他的“工资”,来源则是一众信徒的“功德”。埋在坟里女人是被他诱拐进该组织给领头人做妻子的,并因此得到了领头人的赏识,又因专业技能加持,成功掌握了组织的资金控制权。此人利用职权之便大肆侵占资金,如果不是警方及时抓捕,他已然快把整个组织掏空了。
根据相关人员的交待,女人的死因为难产,当时经过领头人“测算”,确定需要一处阳气极盛的墓穴埋葬自己的妻子。经过信徒们的多方打听,盯上了第一具骸骨原本的墓穴。此人终身未婚,符合“阳气极盛”之说,于是一众信徒半夜刨坟,把领头人的妻子埋了进去,原来的墓主则被他们转移到了深山之中。为防“报复”,还在其尸身上插了七七四十九刀以镇冤魂,骨头上的锐器伤即来源于此。
最让陈飞管不住手的是,这人还有八个妻子,最小的只有十四岁,是他的亲生女儿。其他的不是信徒的女儿就是妻子,在众人的奉养之下,领头人的生活极度奢靡,短短五年的时间,敛财上百万,生育了十多个孩子。那可是九十年代,百万堪称巨款,陈飞他们一个月工资才几百块钱而已。
所幸那会管的不严,押送领头人去看守所的路上,陈飞让负责开车的赵平生拐进一处偏僻之地,和曹翰群付立新他们一起,跟这孙子来了一场极其热情的“交流”。当然这露脸的事儿他不会在开会的时候说,以免给罗家楠嘴里递材料。只是环顾四周,当年和自己一起“犯坏”的,死的死走的走,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然而通过对死者账户的查询,确认李志超和崔琴近期都没有大额转账,胡文治提出的想法可以暂时否定了。祈铭尸检时发现崔琴的胃内有未完全消化的片剂,经检测主要成分为佐匹克隆,也就是安眠药。但现场勘验时,在其家中发现了医生开的佐匹克隆处方,考虑药是她自己的。祈铭推测她是服药后才自缢,死亡时基本已失去意识,所以才会如张金钏所说,死得很整齐。另外痕检未在现场提取到鞋架上的鞋之外的足迹,房间内亦无可疑指纹,死者的父母均在外地,接到孩子的死讯才赶来认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