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分秒过去,很快就要天亮了。她按捺着不安,跑到墙边,掀开塑料布,打开压在最底下的编织袋。她害怕得发抖,某个预感让她冷汗直下。一只手赫然出现,她呼吸一滞,赶紧将编织袋勒紧。
她脑子全乱了,盯着小楼翻进来的位置。小楼杀人了?为什么?小楼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在这里?不不,小楼不会杀人,小楼只是扔掉了尸体!
她越想越害怕,本能地为小楼开脱。小楼一定有苦衷,比如又接了什么活儿,要帮人扔尸体。可是为什么是扔到这里?要报复她女扮男装吗?不,不可能,小楼不是这样的人!小楼在帮她?警察一定会查杜光宝,杜光宝为了赚钱,用了很多不合规的材料,这些警察一查就知道,她,她说不定就自由了!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小楼觉得她太不争气了,这么久也还是个傀儡,终于出手帮她。
她不断给自己鼓劲,找来梯子,爬到了院墙上。她记得以前总有小孩往院子里爬,来偷文具。杜光宝为了阻止这些小孩,装了玻璃尖。有小孩的腿被划得鲜血直流,从此再也不敢来。她不由得想到小楼会不会也被划伤,要是被划伤的话……
血!她在一片玻璃尖上看到了些微血迹,很少,像是只是轻轻在皮肤上划了一道。
她阅读的书里也包括悬疑,大致知道警方会怎么查案,立即找来钳子,将沾血的玻璃尖掰断。为了不引人注目,又掰断了另外几块。
做完这一切,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天边也升起鱼肚白。她悄无声地将梯子归位,捧着玻璃尖回到房间。她已经不可能入睡了,看着玻璃尖,脑子痛得要命。
她要怎么处理这个东西?藏在家中?不行,尸体被发现后,警察一定会来搜查。扔了?对,扔了一了百了!
“咚”一声,玻璃尖被丢到垃圾桶里,但不久,她鬼使神差地将它捡了回来,自言自语道:“小楼没有杀人,小楼没有杀人……”
她在给自己洗脑,小楼只是被迫抛尸。
可如果,小楼就是杀人了呢?这个可怕的想法在头脑中挥之不去。她胆小、懦弱,将小楼看做帮助、鼓励自己的好人。她愿意给小楼保守秘密,就像小楼没有曝光她是个女人。
但小楼是凶手的话,性质就变了。她再怎么对小楼有滤镜,也接受不了他杀人。
那么这片玻璃尖,就是证据。
她紧紧抓着用布包着的玻璃尖,犹豫到了中午。院子里传来杜光宝的声音,问昨晚是谁没锁门。没人承认,杜光宝又去看监控,发现监控坏了,骂骂咧咧几声,确认没丢东西,也就算了。
她提着帆布袋出门,去商业街上。她下午经常出门,没人在意。她买下一杯芋泥奶茶,一口气喝干净,像是在给自己壮胆,然后大步走向岚湾坝西边的荒地。
四下无人,她挖出一个深坑,将玻璃尖埋了进去。
任洁泪眼婆娑地望着陈争,“小楼……娄小果他真的是个杀人凶手吗?”
几乎和泥土混为一体的玻璃尖已经交给法医,正在检验。陈争说:“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任洁却止不住眼泪,“我对不起他,他是想要帮我,如果我争气一点……”
她无法不去想,小楼多次鼓励她改变,离开杜光宝,她都因为懦弱做不到,小楼终于看不下去了,促成她的改变。尸体被发现之后,她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困顿了一段时间,但不破不立,她终于可以不再依赖杜光宝,终于成了一个独立的人。
最要感谢小楼的就是她,可是她却把证据交给了警方,指认了她的恩人!
她捶打自己的头,痛苦不堪,不断自言自语:“你这个懦夫!”
第106章 虫翳(32)
玻璃尖的鉴定结果出炉,上面残留的微量血迹经过DNA比对,确认属于娄小果。
“这下他没办法否认了。”程蹴长出一口气,看向陈争的目光满是佩服,“陈哥确实经验丰富,我们都没路走了,只有陈哥认定娄小果选择文具厂一定有原因。只是这个任洁还是太单纯了,娄小果哪里是为了她而杀人啊。陈哥,我俩去审娄小果?”
陈争站起来,拿起本子,“走。”
“等下。”鸣寒却说:“你们南山市没人了?逮着我哥薅啊?”
程蹴莫名被怼这么一下,“说得跟你不是这儿土生土长似的。陈哥愿意帮忙,怎么了?”
“我来审,你跟我一起。”鸣寒说完转向陈争,“哥,你在这儿歇着,想看监控就看,不想看就玩手机。”
陈争笑道:“都这时候了我玩什么手机。”
鸣寒正色道:“我跟娄小果是校友,还是我来吧。”
陈争理解他的想法,点点头,“那我就边看监控边玩手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