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纪青岚担心,他体谅着纪青岚,孤儿寡母拉扯大他着实不易。所以,自己卯足全力,也要给纪青岚挣个前途,虽然纪青岚很少表现出慈爱的一面,毕竟为人母,看到独子受这份苦难免焦灼心疼。更重要的是,不想让旁人看到有失怀化大将军的威严。
身上浮出了一片片的红斑,呼吸略有些急促困难,阵发性的咳嗽不见消停。
纪忘川心里很是懊恼,好端端去陆府刺探情报,不仅一无所获,还落了这个下场回来,不仅是陆白羽“发鸡瘟”,自己也像是一只落败的公鸡,这种塞心断肠的挫败感困扰着他。
他的睡眠一直很浅,无惧刀永远搁在他手边,就像是他的一双眼睛。即便他入睡,也有七分警醒。今夜更是十分的无眠,他一遍遍地摩挲着无惧刀,这柄比一般刀更纤细、更锐利、更无情的刀,像极了它的主人。
寅时二刻,纪青岚随侍蔓萝叩起了纪忘川的房门。
“将军,起身了吗?”蔓萝轻轻悄悄地叩了声,对纪忘川冷鸷的性子有些畏惧,不敢叩得太肆意。“将军……今儿是初一,老太太请将军一起用个早点。”
纪忘川和纪青岚这对母子感情浅淡,更像是君子之交,平素见面不多,纪青岚有了些年纪,年少时的戾气收了些,近两年潜心礼佛,在家当起了优婆夷。
每逢初一、十五,跟纪忘川一起吃吃饭,聊聊境况。今日恰逢是初一,但是纪忘川此时满身子的红斑,又是咳嗽连连,眼睛肿胀、视线模糊,就这么被将军府上的下人看到,他千年积累下的形象,必定一朝溃散。
纪忘川勉强支撑起平日居高临下的威严,吩咐道:“蔓萝,跟老太太说,不孝子今天有事不便,明日定当不上,请她老人家多多包涵。”
蔓萝轻轻应了声,得了个口信就回佛堂去回禀。
纪忘川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娘亲会不会体察到他身子骨不舒服,来看一看他,说些体己的话。但很快,他打消了这种念头,发现自己过于忸怩了。
花粉过敏让他全身上下都不爽利,举手投足周遭无力。这都是那个叫琳琅的丫头害的,大晚上的在房里休息就好,还到百花园里折腾魏紫姚黄,还要流露一副哀伤之态,好像见不到魏紫姚黄开花之日似的。
纪忘川的听觉依旧相当敏锐,糊着鲛绡纱的窗子骤然翻开,优雅地滚进来一个穿着缂丝牡丹花的人,一身绣衣在他面前半蹲下行李。“主上。”
纪忘川一手腾空,飞指一弹,床幔霎时垂下来遮住了他。
“打听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