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胎之事成了琳琅的魔症,每每提及痛楚,眼泪就会不由自主滑落成山川湖海,心口缀满了麦芒,戳得她喉咙都哽咽不已。静如和燕玉吓坏了,连连跪在琳琅跟前请罪。大太监张希贤适才训斥过,如今在大内深宫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婢子惹哭了主子夫人,就算夫人宽宏大量,宫闱局的大太监们也不会放过她们。
后宫女人忌哭,即便是大悲大痛,至多也只允许眼含春水,讲究一个美感。公然掉泪珠子,是犯了宫中大忌,大太监们往往忌惮后妃受宠,做规矩立筏子都只能拿婢子们开刀。琳琅初来乍到不明就里,静如和燕玉在清宁宫里学了三个月的规矩,心中顾及的事情便多起来。
静如求饶道:“夫人,哭不得,是婢子们说错话,惹您伤心了。您打骂咱们就成,千万不能伤了心。”
幸好琳琅怕生喜静,后妃虚张的派头她不看重,一早把偏殿的人都遣散去外头了,无人看见她流眼泪。况且后宫只有她一位主子,明争暗斗那些戏码尚未开锣,没人犯得着惹恼她。
她扶起静如和燕玉,说道:“你们作甚这么担惊受怕,动则下跪求饶,我可承受不住。”琳琅摸了下小腹,眼眸濡湿,说道,“这事儿我也不准备瞒着你们,只是我一时半会儿没法子看开。孩子没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没了,都怪我……”
静如和燕玉听闻噩耗,一时间没了章法。尉迟珩与琳琅夫妻情深,可是人伦道理在前,无后事大。哪怕是寻常老百姓,妻子生不出孩子,丈夫也得寻摸找个妾,好歹要整个娃娃继承香火。更莫说皇家天子,岂能无子继承大统。琳琅眼前百样好,终究填补不了无子的缺陷。那冷清的后宫,怕是又要热闹起来了。
燕玉忍不住抽抽泣,泣静如咬着牙,满腔子塞着棉花似的不顺畅。“怎么就不能生了?哪个庸医混说的!”
“损了身子的根本,一切都耽搁了。”
琳琅一言难尽,只盼着宫中御医能够妙手回春,圆她一个为人娘亲的念想。
燕玉掖干了眼泪,说道:“改明儿起,我天天给您炖煮药膳,肯定把您这身子调养好。那些江湖郎中的话不足信,您这眉目和善,这是福相,子孙满堂之相。”
静如想事情总比燕玉远一步,她领悟到之前琳琅闻似玩笑话,说她荣宠受不长云云,可见滑胎之事一直积压在琳琅心头。静如说道:“夫人,后宫不必咱们采葛,皇上如今身份贵不可言,前朝后宫牵连甚广,这后宫中免不得会添些新人进来,您可千万要看开,可别跟皇上耍小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