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仪淡淡地看了项斯,垂下头无限哀伤。“孩儿枉死已逝,那是政局争斗的代价,害了孩儿之人是谁,将军心中一清二楚。芙仪不怪您,您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在嫣华宫慢慢无助的岁月里,我连一个外人都见不到,终有一天,我会在此地老死。我只希望那一天可以早些到来,让我能早些去陪伴孩儿,赶在他轮回之前,送他最后一程。”
她一言一语,看似无心,实则一刀一刀剐着项斯的心,几乎要将他凌迟而死。芙仪绝望而悲伤,如同初冬来临前,落尽最后一朵凋谢的花,落在泥土中撵落腐烂的衰败。项斯退无可退,嫣华宫犹如一张捆绑他内心的网,他唯有上前扶住芙仪将要倾倒的身子,“芙仪,我项斯会用余生来向你赎罪,只要你需要我的命,你只管出声,拿去便是。”
芙仪绷不住情绪嘤嘤而哭,躲在项斯的怀里哭诉,气若游丝地说起亡故的孩儿最后的片段。孩儿那不人不妖的身形,芙仪每次回忆起来,心脏都会在一刹那停顿过似的。她的父亲一剑贯穿孩儿的身体,那声嘶力竭的哭泣,连夜空都为之震裂。
项斯听她娓娓说起,感同身受,不得已留下男儿泪。他从未见过他的孩儿,原来未曾见过也是中福分,至少没有芙仪那种锥心之痛。
离开嫣华宫之时,已是黄昏落暮,这个季节雨水多得泛滥了些,大抵老天爷也有太多伤心事。
项斯落寞地撑着伞,黄昏的宫巷绵长而清冷,西北风卷地,冻得他心瑟瑟发颤。静如站在拐角处,看到项斯的身影忙上前屈膝请项斯回蓬莱殿一叙。
琳琅见着项斯风尘仆仆而来,裹了一身厚重的紫貂大麾等着他。项斯很意外,连忙小跑上去请安。“贤妃娘娘,您急忙找微臣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琳琅压低声音道:“项大哥,让您走这一趟确实有些难以启齿。此事皇上尚未开出案卷,可我心中不踏实,死前相互无人可以托付,还请项大哥百忙之中忙我查一查。”
项斯不问因由,满口答下。“您但说无妨,项斯必定竭尽全力。”
琳琅谨慎说道:“数月前,御医赵永康无故落水身亡,因着此事也许牵扯到邵文淑,为了安抚邵元冲,暂时不予追求。自邵文淑离宫后,这后宫看似风平浪静,但我仍旧想查明实情。赵永康生前见过何人,他失足当日发生了何事,他为何会经过凤阳阁?零零总总的细枝末节,还请项大哥帮忙打听一二。”
项斯粗略了解了过往,赵永康是专职料理贤妃身子的御医,若不是意外身亡,那就会牵扯到贤妃身上,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有心人故意要赵永康的命,此人到底是邵文淑,抑或另有其人?
琳琅正在和项斯叙话,静如匆匆从游廊下赶来回禀,“主子,皇上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