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师傅香

“夏老家主叫师傅?”

林春晓来开的门, 闻言瞬间戒备起来, 手把控着两扇门不让来传话的下人看见景荣,像只护食的猫, 竖起尾巴伏低身子唔唔唔的朝来传话的下人恐吓。

他问道:“喊我师傅做什么?”

下人只是来传个话,主子们的事情她哪里知道,只能摇头,“我就是个传话的,这事只有景少主去了才知道。”

林春晓眼珠一转, 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师傅不胜酒力, 睡了,有事等她醒来再说吧。”

景荣根本滴酒未沾, 正在屋内床边整理包袱。

听见外面有动静,这才放下手里的衣服起身走过来。

林春晓背对着景荣,根本不知道她就在身后,下人抬头却能看见她,不由行礼说道:“景少主。”

林春晓脊背一僵, 说谎话被抓了个现形,一时间梗着脖子不敢回头。

景荣抬手, 胳膊从他头顶而过,一只手拉开门, 一只手提溜着林春晓的后衣领, 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问道:“我刚醒, 有什么事吗?”

景荣浑身没有半分酒气,却面不改色的替林春晓圆谎。

下人说道:“老家主找您,说有话跟您说。”

景荣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林春晓在景荣背后隔着衣服抬手挠她腰窝,不高兴的嘟起嘴,“师傅。”

外人还没走,景荣只得把胳膊背在身后,一把握住腰上那只作乱的手,“跟老家主说,我洗把脸清醒片刻就去。”

下人应了句“好”,恭敬的转身离开。

景荣把门关上,这才转身无奈的看着林春晓,“又调皮,万一老家主找我有正事呢?”

林春晓轻轻哼了一声,“有什么正事先前当着众人的面不说,非要等午后悄悄把你叫过去再谈?”

他缩回被景荣握着的手,低头搓自己衣角,嘟囔道:“我看谈的不是正事,是人生大事才对。”

景荣掌心搭在他头顶,莞尔一笑,“你这小脑袋里天天想的都是些什么?”

虽不否认有这个可能,但被林春晓说出来,景荣还是有些想笑,他竟然知道往这方面想了,看来的确是长大了。

林春晓抬手一把抱住景荣的腰,昂头看她,语气认真,“想的都是师傅。”

景荣一怔,眼里笑意慢慢荡开,晕染到眼尾眉梢,她心底柔软一片,觉得这几年没白养他,柔声说道:“师傅有分寸。”

林春晓眼睛黝黑,看着景荣,“师傅,四宝只要你一个师傅。要是有了旁人,你就不会再这么宠着我,你也将不再是四宝最亲近的人了。”

景荣垂眸,林春晓还小,又失去了家人,如今想要霸占着自己那份独一无二的疼宠,也是能理解的。

再说,她没有成家的念头。

景荣抬手,指腹在林春晓下眼睑轻柔抚摸,说道:“师傅只疼你。”

景荣让林春晓去把床上没折叠完的衣服折好,自己则抬手整理下被他蹭乱的衣服,抬脚出门。

夏家夫郎已经回避离开,整个宽敞明亮的堂屋里只坐着夏老家主一人,她笑脸慈祥,示意景荣坐,问道:“听闻你母亲一直闭关,还没出关吗?”

莫说外人,景荣这几年见过母亲的次数也是屈指而数。

夏老家主见景荣点头,便道:“多亏景家庄有你,不然她也不会放心的闭关,许是正给你机会历练你,想把景家庄交到你手上。”

景荣正色回道:“晚辈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夏老家主赞许的点头,她年过花甲,眼神却不混浊,但此刻看向景荣,目光悠远,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她回神,笑道:“你这认真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一个人。”

景荣微微皱眉,下意识的追问道:“谁?”

“你父亲,”夏老家主定定的看着景荣,说道:“阿蛮。”

景荣对父亲的记忆已经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只有在母亲提起他时,脑海里才会浮现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温柔,却不失活力。

夏老家主似乎想跟景荣叙事,慢慢说道:“阿蛮这孩子为人热情,跟谁处的都很好。你母亲许是没跟你说过,阿蛮本是南疆人。”

南疆,苗族。

南疆苗族在江湖中属于神秘的一派,从不参与江湖事务与纷争,江湖中的人也极少敢去招惹她们,原因无他,因为苗族手里有蛊。

龇牙咧嘴长相凶狠的蛊虫她们有,小巧可爱性子温和的蛊虫她们也有。这些或大或小或凶或柔的虫子,爬进你身体里咬上那么一口,后果是你想不到的。

夏老家主眼睛看向愣怔的景荣,意味深长,“正因如此,你父亲跟林春晓的祖父,关系甚好。”

林春晓祖父,当年在江湖中以制毒闻名,成亲后才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这也使得很多小辈都不知道,原来林老神医的夫郎,曾经是个毒王。

他跟景荣父亲,正是忘年交的好友。

这里面

的事情诸多,不用夏老家主细说,景荣也能慢慢联系起来。

她十岁那年突然重病毫无征兆,而身体一直不好的父亲同年去世。爹爹走之前着人把她送到林府治病,母亲伤心欲绝,半年来都没踏足林府看过她,哪怕后来接她回去,也是轩姨过来。

轩姨说母亲实在是太难受了,一时间接受不了父亲去世的事实。从那儿开始,母亲性情大变。

林春晓来景家庄,对于父亲好友的孙子,母亲没表现出一丝的熟络亲近,反而不甚喜欢,更是对林府的救命之恩避而不谈。

这些事情,林林总总的串联起来,都指向一件事情。爹爹的死以及他多年来身体孱弱的原因,也许跟林府有关。

那林家被灭门……

景荣惊出一身冷汗,后背内衫都湿透了。明明堂屋通透明亮,她却觉得处处冷风,阴凉的很。

夏老家主挑了个头,却不继续说了,仿佛今天喊景荣过来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她话题一转,“所以你关心林春晓,想替徒弟查林家的事情,我很能理解,毕竟这层关系在这儿呢。”

“可你也不小了,有没有为自己考虑一下?”夏老家主拐弯抹角的说道:“你一个人承担景家庄实在太过于辛苦,要过问江湖众事,又要派人调查林府灭门,若是多个人来帮你分担,会不会轻松许多?”

她暗示夏家庄可以帮她做这些事情,不只是能帮她查林府的事,甚至能帮她查的更多。

景荣脸色有些苍白,闻言缓缓的摇了摇头。

景荣攥紧搭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指,微微抿唇,来之前,她答应过四宝,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妥协,不会不要他。

景荣缓慢出声,声音虽轻却也坚定,“无论江湖经验还是处事能力,我都学的太少。您也说过,一些事情唯有自己经历了,才能学到东西。作为景家庄的少主,我肩上担着沉重的责任,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暂时无心旁事。”

态度谦虚,却不卑不亢,是景家主教出来的女儿。

夏老家主夸了这么一句,也没再多做强求,寒暄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让景荣回去了。

夏蒽是夏家庄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夏老家主的话只能点到这个份上,再多说,仿佛就是她夏家庄求着景荣娶夏蒽一样。

夏蒽又不是嫁不出去,夏家也不是小门小派,这点脸面和尊严还是要的。

夏老家主看着景荣离开的背景,微微弯起嘴角,不管今天结果如何,她说的那些话多多少少都会在景荣心底埋个疙瘩,膈应着两人的师徒关系。

听闻景荣很疼林春晓,夏老家主笑,一个仅仅相处三年的孩子,跟父亲死亡的真相相比,孰轻孰重,景荣心底应该有点数。

景荣从夏老家主那里出来,没直接回去,而是站在莲花池边,望着一池荷叶发呆。

夏鑫正巧路过,好奇的看了她两眼,走过来抬手拍她肩膀,“你站这儿干嘛?”

景荣差点下意识的反手还击,惹得夏鑫急忙往后一退,皱眉问道:“怎么了?”

景荣回神,见是她,缓缓摇头。

夏鑫一笑,过来和她并肩而站,望向池内仅开的两朵荷花,自顾自的说道:“等再过段时间,池子里的各色莲花紧紧挨挨都开齐了才更好看。现在就这么一两朵,实在没什么看头。”

她扭头看景荣,也不多问,只是说道:“你要是想看风景,不如跟我走,我引你看看夏家庄的景色,定不比你景家庄满山的树差。”

景荣没心情跟她贫,话说的很直接,“我就是想在这儿安静的站一会儿。”

夏鑫双手背在身后扁嘴点头,妥协道:“也行。”

她走之前跟景荣说道:“你可别想不开一头栽在我家莲花池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夏家庄怎么着你了呢,哪怕不为我家名声着想,也该想想四宝,他除了你,可没别的亲人了。”

景荣眼眸轻颤,抿紧薄唇。

夏鑫走后,景荣见天色渐晚,没站多久也就回去了。

景荣走到自己住的屋子,离老远就能看到林春晓手里提着盏灯笼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她回来。

他一向都是这样,从来不知道找个好地方舒服的待着,非要坐在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地方才行。

景荣的心当下酸软一片,轻声唤道:“四宝……”她顿了一下,嘴角慢慢扯开笑,像是放下什么东西,“师傅,回来了。”

林春晓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灯笼往脚边一放,屁股都没拍就朝她跑过去。

景荣张开胳膊站好,任由他一头撞进自己怀里,额头砸的心窝一震,她含笑,声音带着些许无奈,“轻点,师傅又不是块木头。”

林春晓每回都恨不得一头撞进她身体里,用了十成的力气抱住她,毫不矜持的传达对她的亲昵。

林春晓声音含糊,“我衣服早就折好了,全都放在包袱里。”

景荣摸他后脑勺,轻声应道:“嗯。”

林春晓脸在她怀里蹭了蹭,手指抓紧她腰后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