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旧栏杆从高空坠落到地上,已经四分五裂。
而盛慕,比栏杆重心大,所以,降落速度更快。
但同时,她也是幸运的。
因为老宅区的居民房,几乎每一楼都搭建了遮阳篷,遮阳蓬材质为布料,盛慕并没有直接摔在地上,而是通过层层遮阳蓬最终落在一堆被铺晒的棉絮里。
虽是如此,她的左腿还是被遮阳蓬锋利的钢筋划伤,去往医院的路上,一路昏迷,脸色也是惨白一片。
“陆哥,她现在失血过多,引起休克。但我们医院血源不足,要从别处运输,我怕时间来不及,她会有生命危险!”杨鑫瑞从急救室里出来,摘下口罩,就同陆新泽汇报情况。
而他手上还捏着病危通知书,一时间不知该给还是不该给。
陆新泽浓眉一蹙,“她什么血型?”
“b型。”
“用我的。”他夺过那病危书,就扔进了垃圾桶。
进抢救室前,他同杨鑫瑞道,“她不能死,你要帮我救活。”
“……”
杨鑫瑞一愣,陆新泽已随护士走进里头。
整个抢救过程,并不是很顺利,盛慕不仅失血过多,还骨折了。
虽然陆新泽的血型同她血型匹配,但由于她特殊的过敏体质,各类药物都试验了良久,才敢给她进行注射。
“如果她能在今晚凌晨之前醒来,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虽然手术已经成功了一半,但杨鑫瑞依然吊着一颗心。
想想陆新泽进手术室前,和他说的那话,那表情……格外地让人压力重大。
杨鑫瑞都不敢想象,如果他救不活盛慕,他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陆哥,你还好吧?”
见陆新泽从病床上起身,杨鑫瑞连忙扶住脸色稍差的人。
“不过是少了一点血,不碍事。”陆新泽说的风轻云淡。
杨鑫瑞有点懵,六百毫升叫一点血吗?
这特么都已经算是违规操作了!
他想说些什么,陆新泽却已朝盛慕的病房而去。
病房里,盛慕正安安静静地躺着,她面色和来医院时候一样,惨白无光,就好像是徘徊在鬼门关的人。
陆新泽看着她,目光却盯在她那只打着点滴的手腕上,思绪一阵杂乱。
他竟不敢回想,盛慕从高楼上摔下去的那一幕。
一想,他的心就瘆得慌。
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他应该高兴的,看着一直想要折磨的人,如今这般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他的报复已经成功了,他可以转移下一个目标了!
可为什么,他心情,竟是烦躁?沮丧?甚至是担心。
他害怕她今晚醒不过来,怕她再也不能睁开眼。
他想要见到一个活生生的盛慕,一个被他折磨得委屈而又倔强强忍不哭的盛慕。
他不想她这么躺着,一点也不想。
呵,他的心居然又开始动摇了。
陆新泽不会心软,但陆冶会。此刻,他是最初的那个自己。
冷清的病房里,属于男人的嗤笑声,传遍了四周角落。
这一刻,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真正情感,让陆新泽觉得矛盾可笑。
盛慕是在深夜十一点醒来的。
刚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她迷糊至极,根本不知自己身处哪里。
只觉神经扯着她疼,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
她忍不住呼出声,站在窗口的男人,有所感应,转身,朝她过来。
“哪儿不舒服?”他弯下腰问。
盛慕一刹那错觉,她目光迷茫,竟是看不清眼前人是谁。只是,那声音是熟悉的。
可陆新泽会对她这般温柔么?
她有点不可置信。
很快,冷清的病房开始热闹起来,杨鑫瑞带着护士进来检查,左右上下一番查看,才确认盛慕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
盛慕没什么力气说话,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地躺着。
后来又有几个护士进来,七手八脚地想要抬起她,她被折腾得有些难受地哼出声,突然有一只大手推开了那些护士。
那是属于男人的手,他的手很大,拖着她的后背和双膝,就将她抱离了病床。
盛慕想要看清是谁,可却连睁大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视线里,只能瞧见对方的下巴。
刚硬,立体,线条完美。
很好看的轮廓,仿佛似曾相识。
盛慕迷糊间想到这些,但很快,她因体力不支,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在做梦。
梦境杂乱无章,却又清晰可见,仿佛发生过的事,都在昨日。
她梦到了一个陌生男人,他的下巴就如刚抱着她的那人一模一样,同样是医院的场景,同样是她在几近昏迷的时刻,那个男人抱住了她,然后……
可
惜她的记忆过于模糊了,她真想不起那个陌生男人是谁。她只知道,他很高,穿着一身白大褂,至于面容,俊俏又熟悉。
她却喊不上人家的名字。可她知道,她一定是认识他的!
盛慕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是隔日正午了。
兰姨拿着毛巾给她擦脸,瞧着她眼皮抖动,转念醒来,不禁兴奋道,“我的小姐,你可终于醒了!”
“你可吓死我了!感谢我的主……感谢上帝……”兰姨做了个祈祷的手势,然后又去喊来护士。
护士很快进门,接着问候她,有没有哪里不适应。
盛慕只觉得全身无力,除此之外,都还好。
哦,她的腿,好像很疼。
刚刚躺着没发现,这会儿一扭动身子,她才瞧见小腿和膝盖上分别包裹着层层纱布。
“你骨折了。”护士顺着盛慕的目光,道,“接下来,至少一个月时间内,你都不能下地,需要在床上好好静养。”
护士说完,又同兰姨说了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随后才离去。
盛慕瞧着腿上的伤口,愣怔了一会儿。
此时此刻,她依然还有些不敢相信,她从那么高的高楼上摔下,居然只是骨折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
她忍不住掐了下自己的脸蛋,怕这只是个梦。
兰姨在一旁笑了,“盛小姐,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陆夫人怎么样,她还好吗?”盛慕回过神,问道。
一想着在高楼时候的情形,曾雅静那一脸的无助与绝望,盛慕道是同情,她想,那一定是个为爱受过伤的女人。
“夫人受惊了,这两天都呆在家里,不吵也不闹。明天会去冯医生那治疗,情况应该会好转些。”兰姨边说边给盛慕倒了杯温水。
盛慕瞧见水杯,哪能喝的下?
她都躺在床上不知多少时间了,医生也没给她弄导尿管,她这会儿,急需解决生理问题。
可她的腿,走不了路。
盛慕左右寻望,想找个支撑点。
“盛小姐,你要拿什么,尽管吩咐我就好。”
“兰姨,你可以扶我去卫生间吗?”她直言。
兰姨反应过来,“我去给你拿夜壶。”
“……”
额,对那玩意,盛慕表示行不通。
她必须亲自上卫生间才行。
“兰姨,我不用夜壶。”
“可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没事的,你偷偷扶我去,医生不会发现的。”盛慕急切恳求,再不解决,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爆炸了。
“我还是去找个护工来帮忙吧。”兰姨转身就出病房。
当病房门再次开启的时候,盛慕还以为兰姨找来了帮手,却不想出现在门口的人……是陆新泽。
盛慕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彼此对望了一眼,却是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陆新泽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已不如以往那般犀利,只可惜盛慕没注意到。
此刻的盛慕正急着解决生理问题,一心期待兰姨赶紧回来。
兰姨倒也速度喊来一护工,进来的时候,却不想自家少爷已经在病房里。
“你们要做什么?”陆新泽看着刚来的人,微微诧异。
“盛小姐想上卫生间,我找人来帮忙。”
兰姨直接表明情况,盛慕脸色一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