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远从墓园出来。
直至上车前,他心底都抱着最有一丝侥幸的希望。
于家的墓园占地跟风水自然极其讲究,郁郁葱葱的古树在夕阳下隐隐绰绰,树干却也不至于粗大到,连藏了个人都瞧不出。
夕阳照在脸上,方怀远第一次知道,原来落日的余晖竟然灼热到会让人想要落泪。
“老板,我们不走吗?”
方怀远开了车门,却只是扶着车门,仰着头张望着什么什么的样子,看得薛丛的心里毛毛的。
方怀远最后一遍环顾了眼四周,始终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开车吧。”
方怀远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车子驶出墓园,夕阳在群山的那头一点一点地没下去。
“吱——”
薛丛踩了个急刹,车轮在水泥路上发出刺耳的刹车上。
方怀远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尚未来得及责问,只见薛丛转过头,一脸惊恐地道,“老,老板~我,我好像,好像撞到一个小孩子了!”
方怀远在讲电话,闻言,飞快地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好。我知道了,嗯,我会过去。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情。先这样。”
方怀远挂了电话,见薛丛还傻愣愣地坐在驾驶室里,冲他低吼道,“还不赶紧下车去看看!”
“算了,我也一起下去。”
方怀远率先解开安全带,先行下了车。
薛丛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天呐,他是不是把人给撞死了?
如果把人给撞死了的话,要被判刑的吧?
他还这么年轻,他不想坐牢啊!
薛丛想象当中,自己刚才的车速不算快,但也称不上多慢,又是下坡的路,那个孩子忽然从路上跑出,撞上了他们的车,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然而,薛丛想当中脑浆迸裂之类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发生。
山道上,除了几辆疾驰而过的车,只有他跟老板傻乎乎地站在这里,更正,一下,可能傻乎乎的只有他自己,因为老板的脸色看上去,相当不好看。
“撞,到,了,孩,子,嗯?”
薛丛说撞到了人,方怀远立即下车查看。
车前没看钱孩子,方怀远已经孩子被撞飞了,又跑到前面几米远的地方以及周围查看了个彻底,甚至连车底都找过了,别说是孩子,连孩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方怀远一字一顿,薛丛额头上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老板,刚刚,刚刚真的个孩子在马路上冲了出来啊!
老板,我,我们不会是撞鬼了吧?”
薛丛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此时刚好一阵山风吹过,薛丛抱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脸上的表情甚是惊恐。
方怀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薛丛把自己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嘤嘤嘤,为什么他觉得老板的脸色比见鬼还要恐怖?
“上车。”
“噢,噢。”
方怀远和薛丛先后上了车。
因为怀疑自己撞鬼了,下车的路,薛丛恨不得自己开的是飞机,能够直接就飞下山去,但是经过方才的事情又有了心理阴影,不敢开得太快,这车开得那叫一个煎熬。
黑色的越野车以蜗牛的速度爬下半山腰。
山道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单手抱着一个糯米团子,大掌在糯米团子的惩罚性用力地一拍,“你这坑爹的熊玩意儿!刚才你干爹魂儿都快被你吓没了。你知道吗?”
小糯米团子两只藕白藕白的胳膊的胳膊圈住男人的脖颈,小脸蛋在男人的颈间蹭了蹭,软软糯糯地道,“小早想爹地了么。”
“唷!爹地,叫得还挺顺口啊!”
慕臻斜睨着手臂上的糯米团子。
哼唧,有些吃醋来的。
想当初自己费了多大的气力讨好这小东西,这小东西才肯愿意喊他一声干爹。
方怀远除了贡献颗精子,还做了什么了?
小东西就一口一声爹地了!
妈蛋,这就是亲爹跟干爹的区别么?
这待遇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哎。”
小糯米团子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
慕臻被逗乐了,戳了戳他肉嘟嘟的腮帮子,“嘿,我说,你这么偏心,干爹都还没叹气了。再说了,你才多大呢?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爹地太笨了啊。小早好烦噢。”
小胖手捧着粉嫩的脸颊,小家伙皱着眉,嘟着嘴,当真一副“伦家真的好烦呐”的小模样。
刚刚他跟干爹就在树上坐着呢,爹地都没看见他们,都不知道抬头看一下,真是笨死了。
再这么下去,小早什么时候才能跟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妈妈一起接送上学,下学,什么时候才能有爸爸陪着一起搭积木,一起睡觉啊。
慕臻:“哈哈哈哈!”
“阿欠~”
车上,副驾驶座上的方怀远打了个喷嚏。
薛丛默默地把车内空调高一度。
罗市,“绮念”酒吧。
头上戴着兔耳朵发箍,脚踩高跟,黑色丝袜包裹下的双腿又细又长,身穿兔女郎制服的酒吧服务员在大堂里穿梭。
有客人在兔女郎的屁股上拍一把,摸一下,兔女郎回过头,娇媚一笑。
客人心里美了,小费给得也就不吝啬,红红的票子塞进兔女郎的衣领里。
“看见了吗?这样来钱可比你在这儿天天上晚班要来得容易多了。那是腰不疼,手也不会酸,真的一点也不考虑?”
夜里十点,很多商店可能早就已经打烊,对于酒吧这样的场所而言,夜却才刚刚开始。
时间还早,客人没几个。
经理黄中言在吧台前坐了下来,招手要了一杯经典的“梦幻勒曼湖。”
鸡尾酒的调制需要时间,等待的功夫,黄忠言也没闲着,对着吧台里头,正在调酒的那位不遗余力地劝说道。
说起他这位调酒师,黄忠言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妙!
人长得漂亮帅气,调酒的姿势更是帅出了天际,调出来的鸡尾酒的味道更是令人一饮难忘。
就是太冷了。
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就跟千年冰雪层似的,白瞎了那一张干净精致的小脸儿蛋。
即便是这位性子这么冷,慕名前来的人可不少。
不说对方那神乎其技的调酒技术,光是那张脸,那身形,站那儿就是一道风景。
黄中言是真心动啊,这位要是穿上兔女郎,猫女郎什么的,哪儿还有那些庸脂俗粉什么事啊!
黄中言仿佛看见一张张红色的票子在呐喊着跟他招着手。
“不。”
对方把调好的鸡尾酒往黄中言的面前一推,拒绝得干净利落。
“呼啦啦——”
黄中言仿佛又听见了票子跟他saybyebye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