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媚一直没发现方怀远喝大发了。
主要是这人装得太像那么一回事了。
眼神清明,动作也没半点迟缓,在她进浴室洗澡的时候,甚至臭不要脸地挤进来耍了一通流氓,并且在她发怒之前,及时地松开了她,时机把握得恰当好处。
她这间公寓只有一个洗手间。
她洗澡的时候,她哥就只能在外头等着。
伍媚先洗的澡,她完澡,她哥就进去了。
她哥甚至连欢喜的内裤都没带,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进去的。
她哥经常这样。
故意不带换洗的内裤进去,然后总是喊她给送过去。
开头几次她还当真以为她哥是提前老年痴呆了,当真给送过几次。
就放到门边,让他自己去取的那种。
就这样,每次都能遭到她哥言语上的调戏,有一回还趁着她不注意把她也拉进去,要不是小早睡梦里嚷嚷着要嘘嘘,估计那天她损失大发了。
那以后她都让小早给送过去了。
之后他哥再没喊她送过内裤,直接把浴巾往下半身一裹,挂着空挡就出来了。
特不要脸。
特流氓行径。
伍媚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演变发生的。
好像自从之前她心软留她哥在她这过夜之后,她哥就隔三差五地找借口留宿了。
先是房间柜子里多了几套男式衣物,再是洗手间里多了把男士剃胡须刀,还有同款的情侣牙刷牙杯。
她哥就跟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地侵占她的生活。
方怀远这人心思有多缜密,伍媚小时候就领教过了。
过年一帮亲戚聚一起打牌,一屋子的人,就属他赢得最多。
她哥太会算牌了。
谁手里有哪些牌,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他心里门儿清。
她小舅候就开玩笑地说过,亏得这是打牌,要是他哥把打牌的心计用在追女孩子身上,估计人家女孩子肯定逃脱不了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这人实在太“工于心计”了,简直是算无遗策啊。
她哥说从今往后,换他追求她。
花是一天不落地天天送,每天晚上只要没应酬必然给她跟小早做饭,还时不时地制造点惊喜什么的。
原来她哥追起人来是这样子的,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热情……
伍媚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哥会跟“热情”这个词儿扯上边。
就比如她也从来没想到过她哥那样的人竟然也会买情侣牙刷牙杯。
毕竟买情侣牙刷牙杯什么的,多少有点幼稚。
而在她的记忆里,方怀远这人就从没幼稚过。
从第一次上她家,被她用手里的汽水瓶开了个瓢,她哥昏迷前说的都是“不要怪妹妹。”
充分地展现了身为兄长的风范。
就是现在,他们两人生活在一起,也都是她哥对她照顾得多一点。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不知道是刚才在ktv里的那个吻还没缓过劲,还是她哥在路灯下问她,如果当时他不在包厢,她会如何,后来又改变了主意,说是不用她回答了,当他什么都没问过这种有些反常的行为令她有些在意,总之,她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伍媚觉得自己这个呆发得也挺久的了。
神奇的是,即便她发了这么久的呆,她哥这个澡竟然还没洗完!
要不是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她都以为她哥在洗手间里睡死过去了。
人在睡不着的状态下,脑神经就会特别活跃。
——
“小舞,有时候我常常觉得你太聪明了。所以我必须要极力隐藏我自己的心思,才能不让你看出我对你动了心,哪怕一丝一毫。
有时候,我又嫌你太不开窍了。
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够当真一无所知?”
他哥在酒吧里所说的那句话,再一次毫无预兆地响在她的耳旁。
她哥竟然说他爱她,而且爱了很多了年了!
这才之前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就像是一个天大的馅儿饼,兜头就砸在她的头上了。
她想过张嘴就把那张馅饼吭哧吭哧嚼吧干净了,最终还是因为被她妈逼着发过的毒誓,没敢再往前踏出一步。
上一辈的恩怨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巨大天堑,伍媚以为她哥必然是不想见到她的。
所以回国后她从来没想过要找她哥,只是想着离她近一点,生活在他所生活的土地,呼吸他可能呼吸过的同一片天空。
她不想去猜,为什么他哥都三十好几了,都还一直没有结婚。
她没有自恋到认为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她在她哥的心目中应该远不到那种程度。
她就是想着,如果再过些年,她哥还没有结婚,她让小早去跟他相认。
总得有人给他养老送终不是?
她对她哥的情况跟她妈对方叔的情况太不一样。
方叔隐瞒身份跟她妈结婚,临了,捅那么深的一刀,拔出来,不连血带肉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