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松了口气,但再怎么收敛,一杖杖实打实下来,还是血肉横飞,她忙叫身边仆从去找阿枝,却也不是叫阿枝过来,只说:“去拜托孙正使派一辆软和的马车过来,车夫得是稳当的那种。”
仆从去了没多久,琴荷便跑过来了。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也急,但一到便先匀了口气道:“陛下吩咐吩咐别真打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下手顿时更轻。
王霁也松了口气,期待道:“有没有派太医来疗伤?”
“那没有。”琴荷摇头,“不过费太医今日正好休沐啊,而且就在陈宴家附近,就叨扰一下她吧。”
王霁只好点头,却仍是后怕,低声问:“陛下到底为何那么生气。”
琴荷摇头,含糊其辞:“这……奴婢可不好说。”
她看了眼陈宴,却又补充了一句:“想必陈府台应该知道。”
……
陈宴这五十杖刑完,人还没有被拉到府中,消息却已经传遍了魏京。
中书令陈文仪,因为这个消息露出茫然的目光来。
要知道,就在昨天,陈文仪还在家中大骂陈宴大逆不道不敬祖宗。
这自然是因为“博陵节妇案”,即将秋后问斩的陈沣源是他嫡亲的侄孙子,当初,前任族长也就是她哥哥去世之后,理论上这族长的位置就要落在陈沣源的父亲身上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陈沣源确实不像话,他父亲也资质平平,于是她哥临终之前把她叫过去,将族长之位传给了她。
但只有一个遗愿,就是叫她照顾好陈沣源。
陈文仪就是怕陈沣源闯祸,才没把他带到魏京来,想着博陵天高皇帝远,便是闯了什么祸,族中势大,也能解决了。
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皇上亲自下令要查,负责调查的还是他们陈家子孙。
还查出了一个秋后问斩!
陈文仪气得手都抖,也确实想不明白,要说如今这朝堂之上,当属他们陈家是第一流。
别的不说,丞相陈松如虽然在朝臣之中口碑极差,那也毕竟是丞相。
可偏偏一个两个,都和本宗不亲近。
但想到这,又理亏了。
前些年会乡去查旧事,翻来覆去,总算查出了前因后果。
原来当初陈家因为陈松如站队成功再次发达之后,立刻就卸磨杀驴了,说是觉得她年纪小,扛不住事,做不了族长,硬生生沾去了她家的土地,夺取了族长的位置。
更要命的是,这事还是在陈松如在高祖帐下忙碌,无暇关注族中事务的时候做的。
而这件事,气死了陈松如八十岁的阿父。
唉,陈文仪查出此事之后,便不敢再去舔着脸亲近陈松如了,毕竟如此想来,自己这个族长的位置,也可以说是从陈丞相的手里夺来的。
没脸,确实没脸。
可那
陈宴呢?
她年纪那么小,族里又哪里得罪了她?
昨日还想着这事呢,今日听见陛下打了五十大板,想法就又变了。
幸臣毕竟是幸臣,要死要活,也就是天子一句话的事啊。
与他们这种一步步走上来的,到底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