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阿枝本就比她更适应官场些,她为人细心,善于揣摩上意,又善忍耐,谋定而后动,越是相处,薄孟商越是自愧不如,也越是觉得,自己不该叫她放弃脚下的前途。

可这个选择确实难熬。

上次回家,本想着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以和父母好好聊聊,但是只打了个照面,便已经打骂起来,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薄孟商长叹一声,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孟商,算阿娘求你了,回去吧……”

她心头一跳,忍不住站起来往外看去。

她确实没想到,阿娘居然来了。

透过纸糊的窗户,可以看见不止是阿娘,阿翁也来了,过去两月,两位老人家并没有亲自上门过。

薄孟商耳中嗡鸣一片,忍不住想去开门,勉强忍住,隔着窗道:“二老怎么来了,今日启圣节,阿翁与阿娘盖在家中为陛下祈福。”

薄父道:“老父老母尚在,你擅自离家,拒绝成家立业,今日老父老母亲自前来,却闭门不出,此等不孝行径,真是枉读圣贤书。”

薄孟商闻言,虽咬紧牙关,却也忍不住潸然泪下,长叹一声,打开门扉,跪地磕头。

薄父道:“还不快过来,

丢人现眼的东西,趁没人看见,赶快走吧。”

薄孟商却道:“阿翁阿娘今日既来,那就刚好,向薄家提亲吧。”

薄父气得满脸通红:“提个鬼亲,无媒无聘,你们这是私奔!”

话音刚落,却有锣声传来,随后来了一群身着盔甲的羽林军,看见院中有奴仆执棍棒,忙厉声道:“天子出行,闲杂人等全部放下手中利器,退至一旁。”

薄孟商一愣,抬起头来,见身着皮甲的羽林军已经开始驱赶仆人,没收武器,只留了薄父薄母一脸惊骇地仍留在院中。

她不禁心中一动,连忙站起来走到了父母身边,薄父仍呆滞,道:“什么?”

薄孟商低声道:“且凝神注意着些,听说陛下今日是出了宫。”

这么说完,便已有脚步声传来,很快便看见了不高的院墙外红黑的华盖和斑斓的羽扇,薄孟商见这仪仗比寻常人家院子还高,仍不住想笑,但忍住了。

仪仗显然是过不来,被挡在了门外,便有宫人抬着两把椅子先进来了,又打了伞,薄孟商这才看见了陛下熟悉的面孔,又看见边上的皇后娘娘,似乎又雍容华贵了几分。

帝后坐下,宫人便道“跪。”

院中诸人自然都得行礼,跪拜之后,陛下才开口:“薄夫子提亲的日子选得不错,今日可是好日子。”

薄孟商抬头,很快就看见了在陛下身边站着的阿枝,阿枝冲她微微点头,薄孟商便道:“今日是陛下生辰,自是好日子,万事皆宜,只是在下如今已经辞官,不敢称是陛下的夫子了。”

傅平安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夫子与朕有师生之谊,孙正使于朕则有养育之情,听闻你们二位欲成佳偶,朕心甚慰,今日特意前来,做两位的媒人,只愿两位百年好合,佳偶天成。”

薄父袖中手不禁一颤,薄母则忍不住失声“啊”了一声。

傅平安道:“怎么了两位老人家,朕来做媒,绝不会令你们失了脸面吧?”

薄父忙道:“草民卑贱之人,何至于……不不是,草民闻宠若惊,大喜过望,这才失了态,请陛下恕罪。”

傅平安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又招了招手道:“这是嫁妆单子,两位请看看,可还算体面。”

宫人伴着一阵香风而来,展开一份厚厚的布帛,上面第一件便是两人从未见过的宝物,后面密密麻麻,更都是不俗珍品,看得人眼花缭乱,薄父汗如雨下,大脑空白,道:“愧……愧不敢受。”

傅平安皱眉道:“什么?这又不是赏赐,这是嫁妆单子,你们家的聘礼,又准备的如何。”

薄父哑然不知如何言语,薄孟商行礼道:“以都准备好了,只是还没写下文书,等到下定,便会送过来。”

傅平安看着她:“那今日便算定了亲,可有定情之物?”

薄孟商正要开口,母亲却在一边拉了拉她的衣袖,然后从袖中给她递了什么冰凉的东西,薄孟商拿起来看,却是一只翠绿的镯子,只中间有一抹鲜艳的红色,像是开在绿水中的一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