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除了沈缜,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难掩惊异。
翟镜女先前知道一点,但现今才晓得的如此详细,面容上的媚意难得没有维持住;贺九阳更不用说, 哪怕他见多识广, 但这般事情落于耳中, 仍如惊雷一般。
至于丛绻, 她...抿紧了唇,美目中晦涩难辨。
沈缜捻着手指, 没什么表情,靠在凭几上看面前的少女:“女郎是如何逃出来的?”
太阿门,仙道魁首,禁地,刻满符咒、听着就不是凡品的金笼。
单单一个魏清妙,如何逃脱?虽说心底有了些猜测,但沈缜还是更愿意听听当事人自己的描述。
而当事人魏清妙,听得这问题先是怔愣,为对方轻易相信了她这番“污蔑仙道魁首”的言论惊讶,但恍恍惚惚又觉得,好像合该如此。
但怎样逃出......
她扯了扯嘴角,垂下眼掩住眸中的悲戚,轻声道:“因为小师妹。”
那一日,小师妹居然来到禁地,唤醒了昏昏沉沉的她。
这是被关押以来唯一一个除却师父师兄们外来的人,也是她曾经捧在手心呵护、那日听闻对方是炉鼎的人。魏清妙极惊极惧,让她作为牺牲祭剑都没有这么害怕,她想告诉小师妹快逃,但她被下了禁言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张着嘴,任凭眼泪流下,沉默窒息。
小师妹的眼神很温柔,她的手穿过笼子的空隙,轻轻抚摸魏清妙的头。
说实话,那个笼子其实很大,有床有桌也有处理个人需求的瓮,甚至每一日都会有弟子过来更换瓮。符咒限制,笼子外的人手脚怎样穿过笼子空隙都没问题,但笼子里的人,或者说是施咒对象的魏清妙,那空隙对她而言并不可以随意。
“师姐,师父说你的道心出了问题,我求了他好久,才可以过来陪你一会儿......
“你知道嘛,这段时间你不在,都是二师兄教我练剑......
“没人给我暖被窝了,炉子也不管用,他们都笑我,说我这点灵力就到顶了?
“哎...师姐,没事的,我们慢慢来。我已经会玄承剑谱第二重啦,等你闭关完,咱们就去人间历练,到时候遇见危险不用你救,我肯定能保护你!”
小师妹靠着笼子慢慢絮叨,说已经过了半年,说外面发生了哪些趣事,说希望她可以赶紧好起来......
魏清妙听着,后背的汗越细越密,望向小师妹的眼神越来越震惊且不可思议。
多年前,小师妹刚刚上山,青涩的少女自以为藏好了不安,但魏清妙一见面打了个眼,就知道这小孩怕得很。
她和她说了一句话,都见到那通红的耳根。
乖乖巧巧待谁都温和的少女实则非常疏离,魏清妙见到她,就像见到国破后那个满心惶恐初上山的自己,于是忍不住照顾她、关心她。在这岁月里,为了哄她开心,甚至研究出了一套只属于她们二人的秘密交流方法。
以指画为引,和以出口的文字,便能在众人眼前看似与旁人相交,实则说着她们悄悄的言语。
师姐。
我知道。
剑,炉顶/鼎。
我会救你。
她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魏清妙怀着满腔的担心、满腔的不安、满腔的惧怕,以及一点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期待,等着一些事情和人到来。
禁地的金笼中,她仰头望着圆月,在无边孤寂的夜色里,做下了一个决定。
也生平第二次,祷告诸天神佛。
第一次,是傅谌攻打望都时,她跪在宫门边,求南月平安,求亲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