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站在那棵树下,仰望直插云霄的树冠,感觉自己渺小得宛如一只小蚂蚁。
那样的古树,越往丛林深处走越多。
刮松脂的时候,云溪看见一些很小的虫子和蚂蚁,在沟壑纵横的树皮上,爬来爬去。
年久日深,树皮开裂成一块一块,像是鳞片一般。
有些鳞状树皮上,还栖息着虫子的尸体。
恰巧,一滴金黄色的树脂缓缓淌过,粘稠的液体,将虫子的躯体完全包裹了起来。
那是一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昆虫,像是一只飞蛾,长着金黄色的绒毛,金黄色与玫粉色相间的翅膀。
云溪见过许多灰不溜秋的飞蛾,但还是头一回见到,颜色这般艳丽的蛾。
她停下动作,拉过在一旁咔嚓咔嚓嚼树叶的沧月,给她指了指被树脂包裹住的小虫子。
“沧月,你过来看这个虫子。”
沧月不明所以,一边顺着云溪指的方向看着虫子,一边往嘴里塞嫩叶吃。
“很漂亮的一只小虫子,它被树脂包住了,接下来会越包越多,等到这块树枝被埋到地下,千万年以后再挖出来,它就成了琥珀,还是带着远古生物的虫珀。”
千年万年,沧海桑田,它的躯体,永远被凝固在了这个春天,这片树脂之中。
沧月听不太懂,咕噜了一声。
云溪笑了一下:“你继续玩去吧。”
这句话沧月听懂了,又咕噜了一声,瞅准了树上的一个鸟巢,准备过去掏掏看有没有鸟蛋。
刚转过身,她又转了回来,在云溪的唇角边上,亲了一下,然后才去掏鸟蛋。
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云溪愣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
沧月唇角扬起,平视云溪,蓝色瞳孔里漾着一层光芒。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简单地触碰一下眼前的人类,她就会变得十分开心。
云溪抿了抿唇,看着沧月摇头晃脑,抬高身子,兴致勃勃去掏另一个树上的鸟蛋,沉默了会儿,只说了一声:“注意安全,别被鸟啄了。”
沧月用人类的语言,回了声:“好的。”
她来来去去,只会说“这样啊”、“好的”这两个词汇,作为回应。
云溪边刮树脂边琢磨,要不要再教一些别的回应词。
但好像意思都差不多,好的、没问题、可以……
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更简洁了,一个字:喏。
算了,就这样吧。
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多教一些不同意思的词汇。
等再过一两个月,学得差不多,她或许就能流畅地说出一句话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断断续续的。
沿着这片松树林走,云溪大概刮到了一树皮盒的树脂,沧月也掏到了三、四颗的鸟蛋,还从树洞和土洞中,掏到两、三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兽蛋。
这里的鸟,不像西海岸的那片草原聚集而居,而是分布在不同的树上,且大多筑巢在五、六米高的树上,陆地上的动物很难掏到。
返程途中,云溪精疲力尽,有些走不动了,跳上了沧月的后背。
沧月倒还精力旺盛,沿途看到好吃的嫩叶,还有心思过去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