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是很热。”雪年说。

可镜子里的她却没动, 依旧亲密地、耐心地站在金斯娇身后。

金斯娇还是不太敢抬眼。

她感受到镜中的雪年目光由上而下、毫不遮掩地将她看了个遍,随后叹息一般说:“瘦了。”

那声音温雅好听,却比室内的温度高出不止一个度, 从金斯娇耳边一擦, 一瞬间仿佛把她的身体的每一寸都点燃了, 连着藏在躯壳里的灵魂都在发颤。

雪年问:“瘦了这么多,开机之后很辛苦?”

耳后的气息太近太热, 金斯娇潜意识里想躲, 但本能之外, 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化身为绳,牢牢把她捆定在原地, 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掐着自己的手心, 一点一点克服心头的重量, 缓缓抬起头,看着雪年,回答说:“不辛苦,就是……想您了。”

偶尔失眠,那想念就被淬了毒一样, 有着难言的折磨。

雪年一怔, 少倾,她探询地把金斯娇拉回身,拉到面前靠得更近, 观察着金斯娇的表情, 细声道:“金老师?还好吗?”

金斯娇脸庞很红,但说不好究竟是不是完全出于害羞, 那像燃着火焰的双眸亮得离奇,雪年不由拿掌心贴到她的额头上, 怕她是不是发烧了。

额头被触碰的瞬间,金斯娇闭上眼睛,呼吸乱起来。

视野黑暗,其它感官便随之放大,她听见雪年同样不平静的呼吸,来自对方身上比她要清凉许多的体温,周围莫名的高频电流,窗外飘散的雪花,和遥远处无穷无尽的黑夜……

雪年收回手时,金斯娇失控地往前追去,在她手心轻轻蹭了下,充满亲昵和挽留的乞求。

别走,求你。

雪年的动作真的停下了。

“金老师……”雪年顿了顿,换了个称呼,“娇娇。”

金斯娇胡乱地嗯声,眼睫分明抖得厉害,却久久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雪年:“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金斯娇心道有,有很多,有一千句一万句,好的坏的,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藏在她心里头。

但要把这些话说出口,她需要先把心脏撕开一道缺口,才能让它们血一样痛快淋漓地流淌出去。

沉默太久,她早就失去倾诉的能力了。

这时候,金斯娇无比羡慕和嫉妒小师妹,羡慕她的坦诚,嫉妒她爱人的能力。

“我不……”

唇上忽然一重,是雪年用指尖压住了她的唇瓣,阻止她开口说话。

“想好了再说,”雪年道,“没关系,不着急。我就在你面前,你慢慢想,我可以等你。”

没关系,不着急,我等你……

雪年总在为她让步。

金斯娇说不好这是种怎样的感觉,伴随着这句话,她感到悬浮的心被一只手握住,力气不重,但酸得很,促使她的四肢忍不住朝前倾倒蜷缩。

然后雪年就如同握住她的心脏那样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把她从悬崖边缘解救回来。

“我好像有好多话想说,”金斯娇埋在雪年肩颈处,手无意识地攥住雪年毛衣衣角,低声道,“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很笨,理不出头绪……”

雪年给予了她许多特权,冒犯、亲近、拥抱,就算作为陌生人她也该说声谢谢,但这对金斯娇来说比登天还难。

“我是个很不好的人,冷漠,孤僻,不坦诚……”

说起这些金斯娇心里倒还算得上平静,她的自我认知向来清晰,只会在有关雪年的事上方寸大乱,她浑身刀枪不入,却有着一处绝对的软肋,雪年于她而言远胜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