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味。
环视一圈,没发现有人,垃圾堆里突然跳出来一只脏兮兮的野猫。萧沉萸皱了皱眉,身体像是有专属记忆,脚步动了下,朝着身后的一处钢板房走过去。
是她的房间。
墙上贴着很多女明星的照片,墙纸是水墨样式的,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床用黑色塑料盖了起来,应该是怕被弄脏。
她想揭开看看床罩是什么颜色,身后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小三轮还没开回来?”
萧元漓察觉到自己心底升起的恐惧,手指重重蜷了下,回头去看时,那个人已经回自己房间去了。
那是,她的父亲。
是的。
为什么会害怕?
她是在怕这个人吗?
记忆慢慢恢复了些。
她不是在害怕这个人,而是在畏惧这个人带给她的一切痛苦。
难以想象,这个父亲集懒惰与严厉于一身。
他对自己宽容的不得了,天热了就不去收垃圾,天冷了也不去,晒了不行,冻着也不行,他实在像个大少爷。
可萧元漓清楚地知道,他不是。
垃圾场在城南边缘,每逢假日时,乡下会有不少人带着农作物来摆摊,有人背着自己编的竹筐进城卖,也有人带着自己种的蔬菜水果摆摊。
父亲却不是,他会每天定时定点地抱怨一切,抱怨结束后再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来往的行人,再对行人的身材与容貌进行一番自以为是的点评。
他说自己之所以只能在这里收垃圾,是因为他的父母偏心不让他上学,但真相是他自己没考上高中。
就连这块地方都是岳母家的,他不是入赘,却坐拥妻子的这点薄产,然后把妻子打跑了。
然而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萧元漓第一次审视自己的父亲时,拼命想从他身上找出几个优点,意料之中的失败了。
这样的人,竟然是她的父亲。
真是惊悚啊。
她将来会不会也活成这个样子?
如果将来她变成这样,她一定会找根绳子吊死的。
这天是周末,她不上学,所以全城收垃圾的任务就是她的。
她开着小三轮去第三中学那边转了一圈,最后把车停在廉租房那边,因为那户人家在收拾仓库,她等不了,得回来做午饭。所以只能先把车停在那边,不然来回开的话很费电,父亲是很会省钱的人。
比如有一次学校组织下乡植树,艳阳高照,她有些中暑,老师担心她,就给家里打电话,希望父亲接她回去,但父亲说骑摩托车很费油,还是算了,太阳落山了让她自己走回来。老师同情她,找了一辆卖西瓜的车把她顺回去。
回去后,父亲质问她是不是花钱打车了,她认真解释后,父亲才满意。
思绪回转,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她该去把车开回来了。
父亲只给了九块零钱,如果斤数超过这个价钱,她就要豁出脸皮去压价。
去了那个地方。
这条巷道竟然是上坡路,真奇怪,翟县很多巷道都是坑坑洼洼的下坡。转念一想,她往上走所以是上坡,待会儿她要往下走,也就是下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