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合租惊魂 (2)

音箱被技术队的人动过吗?”

小超答:“没有。吴良睿说,来的时候音箱是关着的,据钱晓彪说当时他要报警,音量太大他就直接把音箱开关关上了,别的并没有动。”

“确定他没有调音量?”

“他自己说没有调。因为技术队还特地在音量转钮和鼠标那里看了看,发现很干净,没有指纹可以提取。”

李出阳点点头,站起身来,目光一高,又下意识向窗外瞟去。登高望远,这回他能一直看到楼下。尽管外面雾霭重重,他视线仍能够穿越空中悬浮的无数细小微粒,辨认出几十米的楼下小路上的一团人形轮廓。那是个雕塑般的人,面朝着折扇窗子黑乎乎地定着,尽管周围能见度不高,但出阳依稀感觉到,那人已经默默地与自己四目相对。

客厅里灿灿正在给照相机换电池,孙小圣捧着瓶液体出来问她:“这个爽肤水味道很怪!我试了试,擦到脸上很难受,应该是里面加了什么可疑物质吧?”

灿灿甚是崩溃,“这是洗液。”

听起来也是与皮肤直接接触的,孙小圣一脸认真,“不是过期了就是被人做了手脚,要不要拿走检测一下?”

灿灿刚把那瓶子从小圣手里抢过来,就见李出阳从王琳琳卧室里跑了出来。小圣看得一愣,问他:“怎么了?”

出阳撒腿往门外跑,边跑边甩给他一句话:“跟我下去抓人!”

孙小圣和樊小超一头雾水地跟着李出阳跑,这幢楼没有电梯,他们只能一蹦三跳地跑楼梯。李出阳知道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姑且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不能抓到那个怪人,没想到到楼下一看自己还高估了他,那人腿脚似乎并不利索,从出阳在窗口消失到他们一行人出现在单元门口,那人竟然才跑了几十米远,而且已经左晃右摆迷失方向,活像一只高速路上掉下车还没研究好逃生路线的老肉牛。

出阳见状也很快有了战术:追上此人肯定不费吹灰之力,但此人老眼昏花,当务之急是不要让他过于癫狂,以免摔了老胳膊老腿还要带人家去看病。孙小圣可不顾这些,他瞅李出阳这架势仿佛已经锁定真凶了,于是在这片迷雾缭绕的甬路上发出了厉鬼一般的警告:

“别跑,警察!”

那怪人充耳不闻,出阳小圣于是乘风破雾地加速。

怪人跑累了,停下来大喘气,但并不是束手就擒的态势,他慢慢哈了一下腰,然后上肢猛然一抬,爆发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大招。

出阳和小圣的眼前,除了一团团肮脏的空气,又如流星一般飞来了好几只塑料瓶子。一只冰红茶的瓶子不偏不倚击中了樊小超的眼镜,镜片一斜,立马成了口罩。小圣这回表现伶俐,脑袋一歪成功躲过一只可乐瓶子的轰炸。李出阳也是神助攻,抬手把一只矿泉水瓶子挡到了孙小圣嘴唇上,小圣像被人抽了个大嘴巴一样脑袋一别,同时发出了气壮山河的哀号。等到小圣捂着脑袋一阵乱步冲上前时,发现李出阳已经把那收藏瓶子的怪叔叔按倒在地了。

场面冷却下来大家才发现,这是一个附近捡瓶子的拾荒者。更令大家挠头的是,他还是个聋哑人。继续令大家无所适从的是,这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聋哑人。

他说不了话,写不了字,交流只能靠比画,领会只能靠眼神。怪叔叔在地上吐着舌头喘粗气,身上散发出刺鼻的异味儿。孙小圣按摩着肿起来的嘴唇质问李出阳:“你抓他干什么呀?”

李出阳说:“昨晚上在楼下时,就是他躲在角落里看咱们的警车,今天又在楼下往王琳琳的窗户口看,他肯定知道什么事。”

“那这怎么交流?指望他给你画一幅连环画儿?”

“先带回队里吧。”

小圣想,带就带,反正你说中午就能破案,现在还差俩钟头。破了算我的,砸了就把你这捣乱者绑给王艺花发落。

第7节

进了支队孙小圣可是受尽了调戏。大家都问他吃了什么,嘴唇竟然变异成这样。小圣没脸没皮向来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噘个香肠嘴就当装点气氛了,但是案件持久不破,而且似乎好像还走向了更古怪的方向,这他就不能忍了,站在李出阳身边发邪火,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破案。李出阳坐在椅子上嚼着块牛肉干思考了一会儿问题,然后准备去候问室找秦盛雪。

孙小圣的嘴张成“o”状,从香肠变成了面包圈,“凶手是她?”马上又特不解的样子,“可是死亡时间对不上啊!法医鉴定说王琳琳是在秦盛雪走后至少半小时才死的。”

李出阳粗暴回答:“你哪只眼睛看到王琳琳是当场死亡了?”

小圣懂了,“你的意思是说秦盛雪对王琳琳下手后,王琳琳没有立马毙命,而是过了一段时间才死?”

周围的王木一和樊小超边听边点头,孙小圣一见情势不对,赶紧一拍大腿做茅塞顿开状,“嗨!我一开始想到这儿了,但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王琳琳死前没有报案或者打电话求助?”

李出阳反问:“一个晕倒的人怎么打电话?”

但是

在候问室里,秦盛雪推翻了李出阳的这个说法。秦盛雪首先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动机去害王琳琳,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动辄生死的深仇大恨。她还说就算自己要害死王琳琳,又怎么可能在动手杀人之后又满面春风地去找客户?她一没失忆二不患人格分裂症更不是什么暴力变态狂,怎么可能说杀人就杀人,然后还能把戏演得这么真?

这间候问室里就秦盛雪、李出阳、孙小圣三人。李出阳刚要说话孙小圣电话就响了。出阳瞪了眼慌慌张张跑出门接电话的孙小圣,继续对秦盛雪说:“说到你去见客户,你能跟我说说,见客户的时候你到底是什么装扮吗?”

秦盛雪眼睛乱动,“我之前说了啊,我当时衣服脏了,在楼上把衣服脱下来,然后就赶紧下了楼,只穿着现在这身儿。”秦盛雪坐着张开双臂,又提了提臀,好像在向李出阳展示身材。

李出阳说:“庄旗告诉我们,王琳琳在去年买过一件红色的风衣外套,但是我们没有在王琳琳卧室的衣柜里找到,你作为她的室友,能告诉我这件衣服去了哪儿吗?”

秦盛雪像过电似的一抖,“这我哪知道呀?我俩衣服又不共享,说不定她送人了或者卖了也保不齐。我又不是她库管员,什么东西都替她盯着。”

李出阳心中已经挺有数了,“昨天晚上,庄旗去找王琳琳借书,在楼下他碰到了一个身穿红风衣看起来很像王琳琳的女子,后来那个女子把他当成了色狼,还用防狼喷雾喷了他。这件事你知道吗?”

秦盛雪这回就不止过电的反应了,简直像坐了电椅了,直接跳起来说:“那个人是他?”

然后她顿觉失态,又缓缓坐下,哑口无言。

孙小圣这会儿把门打开,探进半个头,举着没挂断的手机用表情问李出阳秦盛雪认没认罪。一看就是王艺花又在监工了,李出阳朝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孙小圣大悦,跳脚一蹦脑袋磕了门框,呻吟着关门退出。

秦盛雪回过神,刚要说什么就被李出阳打断,“那个红衣女子就是你,对吧?你应该是近视眼,正常视力或者矫正过视力的人看东西绝对不是你这副眯眼睛的样子,而且我在你家也发现了掉在地上的隐形眼镜片。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庄旗在没看清你的前提下,你也没认出庄旗,甚至还把他和他的同事当成了跟踪你的色狼。”

秦盛雪有些神经质地絮叨:“我我我还真不知道那人是庄旗,他为什么不说话?他叫我一声也行啊!”

李出阳故意放大声音制造气势,“你自己大黑天不戴隐形眼镜,走得心事重重迷迷糊糊,上去就用辣椒水喷,现在还挑别人的毛病?再说了,他把你当成了王琳琳,他叫王琳琳名字你答应嘛!”

秦盛雪被李出阳一吼回归现实了,软着腰歪着脖,做出一副小寡妇的苦命腔调:“哎哟警官您别跟我嚷嚷呀,有理不在声高。大晚上的我哪儿知道跟在后面的是好人坏人呀,那合着我防身还防错啦?你们警方不也提倡我们独行女性要提高警惕性吗?这也有利于你们压发案呀!”

李出阳说:“所以,你穿的那件红衣服,就是王琳琳的,对不对?”

秦盛雪只好承认:“对。”

李出阳这回可以堂堂正正地把整套逻辑搬出来了:秦盛雪晚上在家和王琳琳发生争执然后导致冲突,最后失手用客厅里的壶铃把王琳琳敲死,因为怕事情败露,赶紧打扫了现场,为了出门时不引人注意,她还特意轻装简行,直接把王琳琳的血衣穿在身上,因为衣服本身是红色,刚好能遮掩上面的血迹,避免了装在包里提下楼时容易招惹出的嫌疑。之后她又趁着月黑风高找了一个隐僻的角落把衣服进行了销毁或者藏匿。哪料她出门仓皇,隐形眼镜掉在了地上,出门后又碰上了老熟人庄旗,这才暴露了自己行踪。

秦盛雪听罢大怒,“你胡说!”

孙小圣刚在门外哄骗好王艺花,把门打开一个缝要进来,听见秦盛雪这一声号,赶紧缩头出去,又慢悠悠地把门关上了。

李出阳说:“谁刚才跟我说的‘有理不在声高’?”

秦盛雪运了运气,强迫自己恢复理智,然后收起之前那一套风骚做派,义正词严地说:“首先,我承认我确实穿了琳琳的那件红色风衣,但我根本不是因为想销毁什么血衣,而是我之前说的那个理由,我自己的外套确实是被环卫工弄脏了!这个你们可以去找那个环卫工作证,我应该能认出他的!”

“那你跟我说说,在你穿着脏衣服上楼后,你都做了什么?”

秦盛雪仰头回忆,“当时我摘了眼镜,坐在沙发上准备戴隐形,但是一着急没拿住,掉地上被脚踩了,我才索性不戴了。毕竟见客户我想让自己形象好一点儿,我那副黑框眼镜太屌丝啦,《哆啦a梦》看过吗,我戴上眼镜瞬间变野比他妈了。”秦盛雪状态又好起来,还把屁股朝李出阳挪了挪,好像李出阳之前对她的怀疑都是逗着玩。

出阳记得那只被踩扁的隐形眼镜的确是沙发前发现的,而且沙发垫子也有新鲜的泥渍,想必就是秦盛雪当时蹭上去的。真是古怪,事情虚虚实

实,好像所有人都能自圆其说。

“再说了,我们那栋小区别看基础设施还没造全,但供暖还是相当给力的,王琳琳在家怎么可能穿着风衣?帅哥,你好好想想你说的是不是天方夜谭。”秦盛雪从兜里掏出枚糖,有点儿挑衅也有点儿调戏地问李出阳:“吃吗?”

李出阳看着那糖,说:“吃。”

“……榴梿味儿的。”

“我感冒了,鼻子不通气。”出阳接过糖放到嘴里,继续问她,“那她那件衣服跑哪儿去了?现在能把衣服拿出来让我看看,就能证明你到底有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