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川刚停车下来, 看到林蔚要向地铁口的方向走。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就想了很久,他们之间是该好好聊聊。天这么冷, 很快就黑了, 港北那边灯光设施不好, 下了地铁还得走很长一段, 他觉得不安全。
于是他停过来, 特意停到她身后, 想开车送她一程, 顺便抓住独处的机会,他们可以在车上好好谈一谈,说不定谈拢了就皆大欢喜,车头一扭带着她就回家。
没想到,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他真是草了。
——“没事儿, 他没几天就来跟我道歉了。”
哦, 合着还是他的错了?
许嘉川越想越气, 长腿一蹬飞步过来, 扛起她就往车的方向走。
林蔚“啊——”的尖叫一声, 跟着声音, 脚倏地腾空, 等到她反应过来, 自己整个人都在他肩膀上了。
他的力气真是大的要死。她直接吓懵了,想吵架,想继续别扭,想嘶喊, 但是,这么多年了,她是头一回看到他这么生气。
许嘉川有多久没冲自己这么发过火了?
从前,都是他哄她,而这一刻,不解,困惑,愤恨,全都写在他的脸上,她突然不敢耍小性子了。
于是,她着急地说:“我想坐地铁……”
话音未落,许嘉川已经腾手拉开车门,把她扔进去,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林蔚一屁股下去接触到绵软的车坐垫——这还是她前段时间跟他一起去挑的,她说冬天冷,坐垫软些,他上班开车的路上也舒服。
这会儿她却一点都不舒服。
许嘉川冷冷地看她一眼,喘了两口气,脸色黑沉,看起来气到极点,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林蔚这会儿才意识到他们之间误会不浅,她是该好好解释一下她昨晚回家是因为妈妈生病,不是耍脾气跟他闹分居。
可是看到他的表情那么可怕,整张脸都黑沉,她更不敢说话了。
仿佛她只要一开口,就会像一簇火苗,燃着了导火线,他整个人都会熊熊燃烧起来。
许嘉川靠在门边看了她一会儿,轻轻阖了阖眼,突然俯身,靠近她。
林蔚脑海中挣扎着,飞快的思考,他是要接吻,还是要按住她发泄一通火气——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心怦怦狂跳着,呼吸都要凝滞了。
男人身上夹着属于海滨城市初冬季节特有的潮凉气息与淡淡的医用酒精的味道,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阵阵扑在她怀。
然后,渐渐抽离。
他既没有吻下来,也没有按住她发火。
林蔚动也不敢动。
她睁开眼,撞上他的眼睛,两簇目光在潮寒的空气中胶着。
许嘉川冷冷地看她一眼,唇动了动,
“你完了。”
林蔚:“……”
林蔚还没想明白他要怎么教训她,然后听见“咔哒”一声,很轻,在喧嚣的街头几乎细不可闻。可她实实在在听见了,像是打火机被叩动。
然而,他并没有抽烟。
她被吓得有些错乱,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在响了。
低眸一看,原来是安全带。
许嘉川替她扣好,末了在她腿面重重拍了两下。
是个警告的力道,在告诉她,他很生气。
男人的手似是总接触医用消毒液,被浸泡得有些发白。
天冷,他的指尖泛着红,而手背与手指都是几近透明的瓷白,血管凸起盘绕在嶙峋的手骨上,轮廓分明。
车门嘭的一声在身侧关闭,林蔚的心跳跟着停滞一拍。
很快地,街景缓慢后移。
蒋一頔发来短信:“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被自己老公绑架了算吗?”
进入电梯,林蔚整个人还是懵的。
刚才在路上许嘉川什么话也不跟她说,绷着一张脸,看都不看她。
她大气也不敢出,真的感觉自己像被绑架了。而他居然还替她系好了安全带。那感觉就像是在说:如果我有绳子你早就被我五花大绑了!
车子上高架时越开越快,她被车内的低气压闷的难受,想打开车窗透气,又被他不由分说地按回去。
他还是不说话。
下了高架没多久车身平稳停下了。
他们谁也没下车。
许嘉川握着方向班,包裹着方向盘的皮套质感被他手心的温度揉得温热而柔软。
他居然有点想心软。
他的确有那么一刻的后悔。
为什么没有趁着在车上独处的机会跟她好好谈谈。
现在车子也不知道开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