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无言地透出孤独,还有种死不回头的固执。
闻衡从没遇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孩子,有一瞬间被气得恍惚,然而正当他要开口时,心底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他对这孩子的在意看似毫无来由,可仔细想想,聪慧早熟、敏感固执……这些令他气急的特质是如此熟悉,闻衡像这么大时,他的名字也曾不止一次和这些词汇同时出现。
换言之,当闻衡看着这孩子一次又一次地躲避退缩,何尝不是看到了自己闭门不出、自厌自弃的那些年。
那么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够走下去的路,是不是也可以试着顺手拉别人一把呢?
“忙着呢?”
黑暗中,他冷不丁开腔,把铺稻草的孩子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只见闻衡披着斗篷抱臂站在门外,月光下的侧脸宛如玉雕,虽仍带有少年青涩的稚气,可确乎是令他自惭形秽的好看,也是令他心折又不舍的温柔。
他沉默地起身,明白自己犯了错,可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抱紧了怀里的稻草。
闻衡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耐心,提步走进了马棚。
带着体温的斗篷落下来,像一片柔软的云裹住了他,闻衡并没有发脾气,只说:“不冷么?”
又道:“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冻僵的身躯得了一口暖气,终于开始慢慢化冻,可他似乎打定主意要沉默到底,于是微微抬眼看着闻衡,摇了摇头。
“不肯说?那我就随便叫了。”闻衡轻声笑道,“还记得白日里寺里的小师父说过什么?那些枣子是特意为过冬鸟雀留的,没想到真有只小家雀来自投罗网。”
“既然如此,叫你阿雀如何?”
那孩子犹豫片刻,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阿雀。”闻衡有种微妙的、被这小崽子哄了感觉,“你不喜欢也没办法,谁让你不肯开口。”
阿雀抿着嘴,从胸腔里挤出一句略带颤抖的“嗯”。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闻衡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