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娥望着锅中沸腾的油烟,一面拨动筷子,一面答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从前我的爹娘是生意人,在东都洛阳开了一间小店,雇了七八个伙计,共住一间宅院,日子过得还算富足。”
“生意?”柳千一怔,“那后来生意怎么样了?”
金娥摇了摇头,轻叹道:“生意早就没了。”
“为什么?”
“因为我爹。”
“他生病了吗?”
金娥的目光低垂,倦眼中流露出几分黯然:“他生的不是病,但却比病还要可怕百倍,那时候洛阳城开了一间赌馆,他染上了赌瘾。”
“赌?”柳千眨眨眼,“我知道,那个禽兽从来不让我跟赌鬼讲话。”
“枫公子是对的,”金娥接着道,“赌鬼都是真正的鬼,我爹染上赌瘾之后,也像被恶鬼附体了似的,变得又暴躁,又易怒,任谁劝也不听,他在赌馆欠了一身的债,终于把家中的伙计辞退,把店铺和宅院变卖,尽管如此,也还是抵不上他的赌债。最后他被人绑到债主家门口,活活打断了腿,那时候正是冬天,洛阳城的冬天很冷,雪很大,他没能挨过那一晚,第二天冻死在街头。”
“那你的娘亲呢?”
“娘亲回到旧院里悬梁上吊,也一同去了。”
柳千震惊不已,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吗?”
金娥摇摇头,道:“那时候家中除了爹娘,还有我新婚一年的夫婿,不过他是绑了我爹的主谋。”
“什么?”柳千当即攥紧了拳头森森森,“他为什么要出卖你爹,他未免也太黑心了!”
金娥的神色依旧平静,分出一只手搭在柳千的肩上轻拍,道:“其实不怪他黑心,他也是想要救我的,因着绑了我爹关系,他得了债主的青睐,在赌馆里为自己谋得一个位置,他本来是要带我一起走的,可是我没有答应他,我知道开设赌馆的老板与放债的债主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害得洛阳城许多人染上赌瘾,倾家荡产,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害死自己爹娘的人在一起,所以我独自离开了洛阳。”
柳千攥着拳头,低声道:“你做得对,若是换做我,我也会走。”
金娥将视线转向他,道:“可惜你是男孩子,我却是个女子,江湖上容不得一个孤身的弱女子。我本以为自己能够谋到一条生路,后来才发现处处都是绝路,最后,我还是择了如今的路。你一定觉得我很没出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