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寨人痛哭流涕,妇人和男人抱头而泣,老人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脾肺吐出喉咙,小孩子四处乱跑,用干哑的嗓子哭喊着爹娘的名姓。他们已经逃了很远,然而火焰一直在燃烧,甚至蔓延到水边的麦田,刚刚割过一茬的秸秆也被火焰缠身,原本清澈的河水像是变成了油,将火势烘得更旺。
痛失家园的人们在绝望中寻找宣泄口,第一个被包围的是今夜轮值的守备,人们抓住他的领子,在愤怒中厉声质问:“寨中有外敌来袭,为何你没有报告?!”
守备也憋红了脖子,扯起嗓门辩道:“我用我的脑袋担保,我绝没有放任何人进门,纵火的只能是寨里的人。”
“你胡说,西岭寨从来都没有叛徒!”
“那你说是谁放的火,难不成是鬼吗?”
双方争执不下,直到张家的独眼龙插话道:“不是鬼,是那些外濮人,一定是他们干的!。”
“外濮人?”守备登时愣住,“你是说那十一个小孩子?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孩子又怎样?就因为他们年纪小,我们才会放松警惕啊!”
张独眼的眼睛是为抵御外患,带队守寨时,被匪徒的毒箭一箭射瞎的。即便瞎了眼,他仍是西岭寨里出了名的狠人。
他跺跺脚,瞪着一只通红的独眼,道:“外濮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同胞!农夫被蛇咬的故事你们没听吗?当初就不该好心收留那些狼心狗肺的崽子!”
他的粗嗓门一开,人群立刻鸦雀无声,只剩他的语声愈发怒不可遏:“事到如今,应当将他们抓来问罪!”
“你冷静些!”守备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至少也要等少当家发话。”
“少当家?少当家人在哪里?”
“在桥楼上。”
守备话音一落,就连凶狠的张独眼也愣在当场。
当初令他失去眼睛的那只毒箭,本来瞄准了他的胸口,若不是安广厦手疾眼快,从旁推了他一把,现在他便不是张独眼,而是墓地里的一块碑石了。
他不自觉地攥起五指,喃喃道:“桥楼已经快烧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