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没有察觉到柳红枫的心思,最后一次拍拍屁股,道,“那我走了啊。”
“嗯。”柳红枫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视线还盯着不远处的落叶,连看也懒得多看他一眼。
柳千眨了眨眼,终究没有再开口,只是转身跑走,将这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独自抛在身后。
柳千刚走出几步,柳红枫立刻收回目光,用视线追逐他的去向。
小径蜿蜒曲折,年少的双足尚且没有沾上俗世的泥沉,比寻常人轻盈得多,在林间蹦蹦跳跳,很快便走出很远,从幢幢树影中离开,步入光明照耀之处,背影被太阳镀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变得有些缥缈,时而游于海面,时而浮在云端。
柳红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像是要用五指将柳千的背影抓住似的,但转眼之间,熟悉的影子便倏然消失,好似凭空蒸发了似的,再看不见。
视野前方空无一人,只有分岔的手指将天地割裂成许多碎块,每一块都异常遥远,异常虚妄。
那个曾经如炽火般燃烧着的自己,也迷失在这天地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处心积虑,在棋盘上垂死挣扎,将侠义与真情信手抛掷的棋子。
他鄙夷这世道,同时也投身于这世道中的自己充满鄙夷,他希望自己真实面目永远不要被人看见。
——你这般傲慢,早晚会失去眼前的一切。
晏月华的话在耳畔响起,每个字都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手背向身后,缓缓攥紧。
第十九章 醉三霄
仍是日晡时分,夕阳未至,阳光卯足了劲头驱走阴霾,将天色洗得一片朗晴。
这朗晴本该令人欢欣,但落在有些人眼中,却成了烦恼的根源,譬如晏千帆就希望天上即刻降下一层雾,一场雨,如此一来,他的行踪便不至于太过惹人注目。
他将莫邪剑负在背上,用蓝绸布反复缠绕包裹,裹得活像是一只茧,可他还是觉得四周的人都在看他,仿佛他背上是一桶随时会炸开花的火药。宇YU溪XI。
他沿着回川河畔走了很远,从闹市走到僻静处,确认四下无人,才借着水声的掩护,闪进下游一间水磨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