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风波,武林人和百姓都识得柳红枫的样貌,曾经一文不名的江湖浪子,如今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柳红枫带领着死里逃生的西岭寨众,快步登上擂台,他一眼便看到了棺木中的尸身,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过于鲜明的画面还是冲击着他的头脑,使他几近失神。
柳千在身边掐他的胳膊,将他从惨淡的回忆中拉出,而后把三封证物递给他。
沉甸甸的三封信函,几经辗转,历尽波折,就像他一样伤痕累累,难掩倦容。
柳红枫的心房剧烈鼓动,他在一片拥簇中缓缓开口:“十年前的血衣案也好,今日的惨案也罢,都是天极门掌门段启昌一手犯下的罪行。”
“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知道,因为十年前的血衣案,死去的十人之中,有一位是我的母亲。”
柳红枫一言惊动众人,就连那哭泣的老者也止住眼泪,抬起头来看向他。
“十年前,我不过是个无知孩童,因着家母出身青楼,身份低微,我四处投案无门,官府无人回应,江湖无人听信,我只能亲自搜寻真相,花费十年之久,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十年的卧薪尝胆,便是为了这一刻。他站在风声鹤唳的擂台上,环顾武林,朗声道,“今日就由我来告诉大家,段启昌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
*
初醒的段长涯就像个孩子。
南宫忧站在门边,透过狭窄的门缝窥视寝房内,不由得发出如此感慨。
段长涯坐在床畔,半截被褥仍旧勾连在腰腹间,披散的长发略显蓬乱,眼珠左右翻动,似乎在环顾室内的情形,眼底透出几分茫然,肩膀不自觉地缩着,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带着起床气,骄纵地等待一声问候。
平日的段长涯决然不会流露出这幅模样,长大成人的青年将自己装进规整的条框,棱角分明,一板一眼。唯有初醒时分,才舍得逾越界限,探出一只圆润的边角。
南宫忧当然不是来问候段长涯的,他的口袋里还装着一包无色无味的毒药,出自南疆巫医之手,在中原十分罕见。他本想将药混入水里,给段长涯服下,用最隐蔽、最稳妥的方式,将这人从睡梦中除去,以免除后顾之忧。但他万万想不到,段长涯竟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先一步从昏迷中苏醒,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
除了段长涯之外,还有一件令他后悔的事——柳红枫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