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脊背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在宫里头当了几十年的太医,上一回这般战战兢兢还是三年前皇后娘娘重病,他们全聚集在淑妃宫里时,总觉得脖子上冷风嗖嗖,好似架着一柄冷刀。
他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突然又了一种重新的认识。
这位八岁入朝堂,十五岁被废除太子之位,却又在十八岁一记回马枪重新杀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扫整个朝堂和皇宫,甚至整个京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肃王端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便是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都被他一句话赶回府里闭门思过去了。
刘眼底对萧则绪多了一丝更甚的敬畏。
“已经醒了啊。”
萧则绪随后胡诌。
也不算胡诌。
马上就醒了呗。
“啊?”
刘一惊,只擦着额角的冷汗,连连称是。
“你先前不是问这把梳子是何人所赠吗?这梳子是孤的母后生前挚爱之物,乃父皇所赠,母后的病册可还收着?”
“收、收着。”
刘咽了咽口水,满是惊骇。
难道是陛下要杀皇后娘娘?
没错了,当初本就是陛下拦着不许任何太医前去诊治。
“父皇醒了,他最喜欢去长乐宫里坐着拿这把梳子把玩,你应当知道孤是什么意思?”
萧则绪声音听着不重不缓,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威仪天成,他转身唤了听澜,让他将梳子重新送回长乐宫,放回原处。
“是是是,臣听殿下的。”
刘没敢多打听。
他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听不明白萧则绪话里的意思。
无非就是旁敲侧击地告诉陛下这梳子有毒,难怪陛下这会儿要醒了。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应该也就了结,刘跪在下面,已经准备好随时起身告退。
谁料萧则绪突然又拿出一叠纸,旁边的福乐很有眼力见儿地接过纸张交到刘手中。
“孤先前走访民间,误食毒菇,山野之间百姓喜好挖野菜蘑菇为生,这其中很多东西都是有毒之物,食之,轻则生病,重则丢命,孤便想着出一本山野食志,记录这些东西是否可食。”
刘跪在下面翻阅着手头之物,所用之纸无非是乡野之间最为粗糙的黄麻纸,墨渍也带着一股刺鼻之气,然而纸上字迹刚劲有力,一丝不苟。
每一页字体端正工整并详细地描写了这些蘑菇食材的形状、大小、颜色、特点、食用后的症状等。
描述旁边还配了一个简单的图,图画简单但重点突出了蘑菇的特点。
“这是……这是殿下亲手所录?”
刘捧着那几页纸,当金子似的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正是。”
“听闻尔有一子,博览医书,痴迷药理,将此事交托给他如何?修缮完成后多加拓印发往民间、军队。”
“医书之上,便以令郎之名署于首位,所有参与编撰医者,均加姓名,流传百世。”
“先出一本常见之物,不必急于整理全部,日后再加以修补,整理成第二部 。也不必学神农尝百草,医者不易,性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