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云尘笑道。
楚樽行跟着他进了夹道,又总感知身后像是有人看着自己,回头一看,刚巧与那老婆婆从棺材里探出的一双眼睛撞了个正着。
他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消失于夹道的缝隙间。
走过一次的路便等同于在云尘脑中划了条印子,故几人返程只用了不过原先一半的功夫。
下地道前楚樽行在门上卡了块小木条,这阵看着位置也并无旁人进来过。
屋外的雨像是刚停不久,瓦片上还在时不时往下滚落几颗浑浊的水珠。丑时的月光清冷萧瑟,包容下整座刚陷入平静的县子声声轻缓呢喃。
更夫想来是偷了懒,老半天也听不见一回吆喝。
街上三抹黑影紧赶慢赶地回了客栈,店门早就挂上了大锁,只是这锁形同虚设。黑影几下翻窗回了屋内,店小二将头隔在桌上打鼾,睡梦中还不知道自家店门里又多出了三个人。
云尘将楚樽行湿了的衣物扒了重换,手脚麻利地先将人擦了擦塞进被褥里,随后才将自己也打点好钻了进去。
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发出一点声响。
“阿行。”云尘往前挪了几寸,抱住他贪上热气,又往下缩了些,将头缓缓贴上他的胸前,说出口的话却与自己预料的全乎不同。
“……你可有瞒我什么?”
许是因为在霜寒岛时人人都跟他过说血魂蛊无解,但后来不知怎的又变成五年可解,可他这才等了不到一年,这人便又回来了,还跟他说毒已解了大半。
他不是不相信楼仓神医的实力,只是这接二连三的事砸下来,再加上在地道里遇到的那位老婆婆……
无一不是击垮了血魂蛊在他心里种下的威慑。
不怪他多想,但当真就如此容易?
可耳畔的心跳声结实有力,一下接着一下,下下都在告诉他,方才那话问得毫无意义。
楚樽行不是第一回 听他如此问了,上一次是在岛上的伙房里。他实则也难受得厉害,每回听到这话都是止不住的透骨酸心,可他也没有办法,不知该如何答复,只得一遍遍重复着些早便说到麻木的字句。
“没有。”
“可不准骗我,骗我便不要你了。”云尘直听到自己心安了才挪了上去,玩笑地拍了拍他的脸,随后又拉过他的发尾勾着玩,“你觉着那老婆婆是何人?”
见他要玩,楚樽行索性将头发全散了下来:“殿下心里有答案了。”
“我也是猜的罢了。”云尘道,“跟霜寒岛有关,又能看出你体内的蛊毒,还知道钟离婉婉,看年纪该也只有一人大致对得上了。”
“那位无端失踪的前任巫女。”楚樽行接道。
“我也所想如此。”云尘道,“钟离前辈说过,这血魂蛊便是出自她的手,若不是猜了个大概,我也不会向她求药。”
况且他就算是拿了这药,也只想心里有个底。到底能不能用,还是得等楼仓从岛上过来了,让他看上一看才能放心。
毕竟他也说不好这老婆婆所言是真是假,又为何愿意帮楚樽行解了这蛊毒,还是需过了熟人的眼才能稳妥些。
“不早了,快些睡吧。”云尘用头撞了撞他,“这几月你不在宫里,许多事信里写着不方便我便没说,明日再同你细说。”
“好。”
楚樽行应了声,却并未依言合眼,而是拍着将人哄睡了,才小心地撑起身子下床披了件外衣。
他小声唤了云尘一阵,床上的人像是不满有人睡梦中还要吵他,无意识地扯过被褥蒙在头上。
楚樽行看得好笑,比着劲儿的将被褥扯下盖在他脖颈间。雾蒙蒙的月色爬进来几许亮光,描绘着他的身形勾勒出一道很是好看的轮廓。
他俯下身吻了吻云尘的侧脸,又学着他以往对自己的模样掐着他的脸扯了扯,随后才摇头笑笑,翻身跃下窗沿,转瞬间隐去声息。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云尘的警觉。
纱窗被人从里头关上,云尘靠在边上看着街道尽头远去的踪迹,回想起他方才的举动没忍住唇角上扬。只是慢慢的,这抹细微的笑意便荡然无存,只剩下眼底再抬起时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