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野未觉有异,翻了几页这手中的公函,并非是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同那日在湖边行刺的刺客有关,人已经找到了,今日应当便能抓回卫所,他便将公函递还给唐练,一面道:“此事不难处理,你看着办便好。”
唐练还未回神,只是怔怔点头:“哦……是是是,属下知道了。”
诸野又道:“那刺客留着,明日午后我来问。”
唐练:“……”
这句话唐练未曾立即接上,诸野便看了他一眼,却见唐练的目光正停在他手下,他自然也跟着下移目光,一眼便见着了他掌沿上谢深玄咬出来的那极为清晰的一排牙印。
这位置实在难以遮挡,他若真用什么东西将手上挡住了,反而要惹人疑惑,诸野出门时便不曾将手上的牙印掩住,而今见着唐练的目光,他也只是极为平静将公函递过去,道:“深玄家中养了只猫儿。”
唐练:“……啊?”
“正是换牙的时候。”诸野平静说道,“真的很喜欢咬人。”
唐练:“……”
第160章 满朝皆知
唐练依旧沉默盯着诸野手上那牙印, 心情异样复杂。
他也不是傻子,猫的牙印和人的牙印他总还是分得清的,诸野分明就是被人咬了, 而这人是谁……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出来。
此事若换做其他人,那他或许还该回忆回忆玄影卫内的底册, 理一理此人纷乱感情关系, 可这人是诸野, 那此事立即便不同了,敢在诸野手上咬上这么一口,诸野还不觉气恼的, 除了谢深玄外,这天下大概是绝不会再有另一人了。
可说实话, 唐练怎么也没想到,诸野与谢深玄的关系进展竟然会如此之快, 好像昨日他二人还扭扭捏捏, 谁都不愿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人多说一句便要觉得羞赧,到了今日……不对啊,他们怎么就这么咬上了。
唐练心中满是震撼,思来想去,也只是觉得,今日诸野忽而令他们收网罗娑教,或许同此事脱不了关系, 这罗娑教肯定有问题,而若是如此, 那几名成日在罗娑教蹲点的玄影卫,一定知道些什么。
于是唐练接过诸野递来的公函, 认真答应了诸野吩咐的每一件事,待到一切结束,诸野朝他挥了挥手,让他早些回玄影卫,唐练这才应了一声,却又特意小声补了一句:“谢大人的牙口倒是很不错。”
诸野:“……”
说完这话后,唐练扭头就跑,生怕自己走得慢一些,便要被诸野拦下来,斥责他胡说八道,可今日的诸野果真不同,他非但没有责怪之意,更是直接站在原处,平静目送唐练离开。
而后他方重新返回宫宴,罗伦茨与李大人勾肩搭背,两人看起来都有些醉了,也不知交头接耳在嘟囔些什么,赵瑜明靠在一旁专心吃饭,见诸野回来,他这才随口问了一句:“有公务?”
诸野:“有些琐事。”
说完这话后,他在赵瑜明身边坐下了,可在赵瑜明面前,他还是稍作掩饰,未曾将自己被谢深玄咬出极深牙印的左手拿出来,反正他无论左右手皆可顺畅使用,此事于他而言差别不大,只是需瞒着赵瑜明一些,以免赵瑜明看出问题来。
毕竟赵瑜明这小子嘴碎,若他知道了,皇上与裴封河必然也要知道,诸野如今还不知谢深玄对此事的态度,他可不想再令谢深玄生气了。
好在赵瑜明未曾注意此事,他同诸野说了几句话,便继续回去吃他的饭了,毕竟他也不是自愿来陪西域使臣喝酒的,他也不怎么喜欢喝酒,当下吃饱才最重要,宫宴这么好吃,他才懒得理会其他人。
可酒过半巡,罗伦茨信兴奋不已,先拉着李大人跳舞,又过来问赵瑜明,为什么今日不见他们的皇帝,最后过来搭着诸野的肩,非得令诸野与他一块喝酒。
可今日诸野听他说完了这些话,也只是皱了皱眉,似是并无喝酒的兴致,道:“今日还是算了。”
罗伦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拒绝,前几日他要诸野喝酒,诸野可从未拒绝过他,他本已有些醉了,如今更是直接乐呵呵搭着诸野的肩,道:“诸兄长,泥和窝是生来死去的交情”
李大人在旁纠正他:“生死之交!”
罗伦茨:“对啊,生死鸡脚!”
诸野:“……”
罗伦茨:“这一杯酒,难道泥都不喝吗!”
他二人为了此事纠缠不已,赵瑜明在一旁看戏,先看罗伦茨扑过去抓诸野的肩,再看诸野冷静避开一步,躲开罗伦茨的手,却还是被罗伦茨扯着了胳膊,对方毕竟是西域使臣,诸野似乎不太好真用力挣扎,因而他并未完全躲开,还是被罗伦茨勾住了肩,而后赵瑜明便看见了诸野原本收拢得极为齐整的领口被略微拉开了一些,露出些许脖颈,一侧有当年野犬咬伤留下的旧伤,而在伤痕之下,竟还有一处全新且极为明显的咬伤。
赵瑜明拿筷子的手稍稍顿了顿,那目光惊愕朝诸野身上扫了一眼,诸野却已平静整好了衣领,蹙眉推开罗伦茨的手,说:“酒多伤身,你我已连着喝了这么多日酒,今日还是算了吧。”
罗伦茨当然也逼不得他,他只能嘟囔上几声中原人没意思,便自己缩到一边去喝闷酒了,李大人也一点没有觉察异样,此事好像只有赵瑜明一人看见了,令他吃饭时都不由咧着嘴笑,只觉今日实在是个好日子,他等了这么多年的赌局,看来总算能见着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