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楚召淮心中是何种情绪?
马不停蹄回到璟王府后,面对棺木中那具逼真到了极点的尸身,又是什么反应?
还有……
瞧见发带,牙印,以及那带血的小金币时,他又作何感想?
姬恂根本不敢细想。
楚召淮手腕上带着那六枚小金币,入睡也要握着那刻着“长岁熙春”的鸠首杖,昏昏沉沉中做的又是美梦、噩梦?
姬恂抱着已经熟睡的楚召淮,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多疑缜密。
是他太自负了。
姬抄秋说得对。
若她没有自尽在太和殿,恐怕如今会被他恼羞成怒地押来泄愤。
楚召淮已经睡着了,他好似终于不再做梦,温顺地蜷缩在他怀中,手始终揪着衣襟上的衣带。
姬恂轻轻在他发顶亲了下,掩下眼底的无可奈何。
等他醒来,无论多少谩骂都随他。
只要他不再用那种疏离的眼神看来,冷冰冰地叫他“陛下”就好。
***
大悲大喜下,楚召淮睡了一日一夜。
再次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鸠首杖安静放在床沿,楚召淮下意识将它拿来抱在怀里,视线一垂,落在那个“长岁熙春”上,整个人一僵,陷入良久的沉默。
赵伯端着热水轻手轻脚进来暖阁,正要去瞧瞧楚召淮有没有醒,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
似乎是重物跌落地上的动静。
赵伯忙推开暖阁一条缝隙:“王妃醒了?”
好一会里面才传来声回应:“嗯。”
赵伯这才推门进去。
才刚走两步,就见王爷的鸠首杖正在地上安静躺着,像是被人扔下来的,鸠首的嘴都摔豁了一块。
方才就是鸠首杖摔地上的动静?
赵伯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到,捧着常服走上前,将垂曳在地的床幔撩起。
楚召淮正乖乖地抱着膝坐在偌大床榻上发呆,乌发雪肤,身形纤瘦而孱弱。
床幔被拉开,光芒似乎太过刺眼,他微微眨了眨羽睫,两行泪悄无声息滚了下来,砸落到锦被上。
细看下,那锦被已有一小片泛着被水浸湿的深色。
赵伯心疼得要命,小心翼翼道:“王妃,今日天气好,咱们出来晒晒太阳吧。”
楚召淮默不作声坐在那掉着泪,没什么反应。
离魂症似乎有些好转,他不像之前那般麻木,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起码心会痛了。
赵伯眼圈红了,轻轻拿着干巾给他擦泪,柔声哄道:“王妃,如今京中许多人往璟王府送来不少奇珍异宝,世子挑了些贵重的给您送来解闷,我瞧着还有个金子做的小乌龟,还能动呢,精致极了,咱们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