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二见惯不惯。

这里的“商人”经常有被黑七逼疯的。

但小二显然没想到,因子虚才是真正的疯子。

因子虚提着酒,一边喝,一边晃晃荡荡地向小巷子里跌去。

坎儿街深处的寿材铺子是因子虚的,门板是一块雕着青山不老松的棺材板改来的,漆水的味道浓烈,店里还有一个应景的病秧子当伙计。

因子虚一把跌进铺子里,然后呆呆愣愣地往铺面后面的暗房里踉跄。

那后面早就烧好了洗澡的热汤,病秧子伙计把他往水里一踹,掩着鼻子退了出去。

因子虚被水浸得清醒了,把腰间的带子一扯,伸着一截雪白的臂挂在浴桶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头发胡子黏在一处,水顺势滴进他的眼里,因子虚好像终于耐不住了,关节泛红的指尖往刘海里一插,杂乱的头发撇到了后脑勺,露出了白皙光洁的额,他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形状秀气美好,永远是弯弯带笑的模样,眼尾勾着一抹红,鸦羽一样的睫毛翕张,单单是这双桃花眼就好看得不像话了,只可惜胡子盖着下半张脸,到底看不清楚他能有多妩媚。

因子虚的皮肤白啊,洗掉刻意糊上去的泥之后看起来就像一块白水煮豆腐,细腻得不成样子。

他在浴桶里直起身,水顺着薄薄的皮肉往下,可以看见他右边挂着水的清瘦腰窝上有一个莲花形状的疤。

传言,废相许沉今被贬为罪奴流放的时候,看守的将士原本要在他的脸上烙下一个“奴”字,但是瞧着那张比女子还要娇媚的脸,将士犹豫了,最终只在许沉今的腰窝上烙了一朵莲花。

后来,那个将士好像……死了。

因子虚抓了一块细绢擦了擦头发,破刘海又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心道:传言这东西有真有假,但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许沉今的腰窝上确实有这么一块莲花状的疤,为什么因子虚敢这么说,因为……他就是那个让天下人找疯了的许沉今。

谁都想不到吧,天人之姿的许沉今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市井小商人,浑浑噩噩的老流氓。

黑七也想不到,他找的许沉今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第3章 太解风情

因子虚弓着腰懒洋洋地走出来,早就没了先前在黑七那里谄媚又弱小的模样,若无其事地用手掌抚摸着今日刚漆好的棺材,对伙计道:“今天晚上,到销金寨吧,黑七留不得了。”

他那棺材侧边画的是两条金龙相盘,共逐宝珠,珠子点的是红漆,漆水还未干透,味道比血还令人作呕。

因子虚的指尖满是鲜艳的朱砂色,看起来像是血一样。

他对待蠢货向来简单粗暴。

黑七要找许沉今,可因子虚并不想变回许相。

所以不管黑七查到了什么,查到的东西是真是假,他都只能杀了多年利益合作的老伙计黑七了。

因子虚将指腹上的一点红抹在了今早送到的冥钱上,意味深长道:“黑七呐,一路走好。”

那批被黑七扣下来的粮食里混着毒谷子。

黑七那家伙不怎么聪明,他相信自己费劲扒拉抢来的就是好的,于是……因子虚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那批粮里掺,生怕黑七不来抢。

因子虚安排周到,今天的销金寨锅里煮的就是毒粮食了。

柜台上病歪歪的小伙计把两眼一翻,眼底青黑,满是疲劳地打了个哈欠:“那祝老板此行不得好死,咱们趁早散伙分钱。”

因子虚舔了舔唇,离着小伙计半丈远,突然地把腿一抬,柔韧的小腿“啪”一下抵着小伙计身后的墙,足尖是半寸长的小刀,寒气冷冽。

因子虚歪头笑:“我这刃如何?薄如蝉翼,藏得精妙,而且很贵!”

小伙计还是那副死样子,连眼都懒得抬:“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