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裁叶不忍直视,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因子虚低声道:“现在钱老先生可以告诉在下,你到底要杀的是哪个?”
钱老却笑了笑:“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况且,待你变回许沉今,我才好和你说。”
“和权持季有关吗?”因子虚警觉地套着话,谄媚着笑得眉眼弯弯,就像一只刻意讨好的狐狸,他知道现在自己唯一值钱的身份就是:权持季的男妻。
钱老盯着因子虚单薄的破口衣裳,把自己的手炉递到了因子虚手边,旺旺地烧了点名贵的炭料,借着火光挑起了因子虚稍微红润一点的下巴,轻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因子虚道:“我打不过他。”
钱老道:“没关系,不打他。”
因子虚却笑得惨惨的:“我怕他。”
“怕?没看出来。”钱老仔细端详因子虚的脸:“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真是恶心的模样。”
因子虚眯了眯眼睛,不怀好意地回道:“那又如何?钱老先生您要我办的事情难道还需要在下出卖色相的吗?”
这就是没放弃套话的架势。
因子虚把自己的声音拉得老长,尾音还拖了一下,没个正形道:“要是真要出卖色相的话,您老还是趁早歇着吧,权持季这个人……不够色。”
因为因子虚自己也把不清楚权持季到底是不是一个关注色玉的人,要说权持季洁身自好的话,那个在热池里动手动脚还调戏小倌的确实是权持季,但是除了那两次,权持季平素称得上是清心寡欲,寺庙里的老和尚都没他正人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样子。
因子虚道:“您到底要教导我什么?若是要教我妩媚蛊惑的技法,那还是洗洗睡吧。”
钱老用戒尺在因子虚往上面弓高了半寸的腰上重重一抽,好像是翻了个白眼:“我也不希望我门下出一个以色侍人的败类。”
冰冷的戒尺还抵在因子虚的腰上,不小的力道把因子虚的身子按压到脖子和腰腹全都紧紧贴合练功桩的地步,在因子虚气若游丝的喘/息里,钱老道:“老夫不会叫你行那不端不正不男不女的事情,老夫也不许。”
因子虚:“……”
他实在是痛得没工夫在套话了。
钱老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吧,随钱老高兴了。
反正待出了凉都,天高皇帝远,钱老要找他也找不到。
不过……也有可能,钱老迎来的是因子虚的尸。
一个驼背教一个老流氓跳舞,因子虚忍笑,钱老似是发觉因子虚浑身上下也就腰肢向下的地方软点,其他部位筋骨皆是僵硬,对因子虚动手也尤其的狠,差点没把因子虚撅过去。
好不容易休息了,因子虚颤巍巍地举起一手,托着自己酸痛的肘节趴到桌上,好像渴水的鱼吐泡泡一样喘得激烈,很久才放平呼吸。
筋骨疲软。
以前他练那破腿法的时候可没这么累人。
钱老斜着眼睛窥他,诚心诚意:“现在看来,你这棵歪脖子树……”他拔高音量,道了一声:“悬。”
因子虚倒不在意:“钱老先生说收在下为徒,难道真是要教这什劳子的悦神舞?不如老先生早点坦白清楚,您要沉今做什么,沉今必竭尽全力。”
钱老抬眼盯向因子虚的下巴,筛下月辉的竹枝在因子虚的因子虚瞳中流转,讥诮的笑意挂在他嘴角。
因子虚这个人向来讲究所谓的利益交易,讨厌可以用利益衡量的东西突然之间掺杂上了感情,就比如现在,他和钱老明明可以把事情说开,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为什么要在可以清晰解决的事情上面冠上所谓的师徒的情份。
因子虚老老实实道:“钱老,要是把我们两个绑得太深的话,对在下是没什么所谓,但对你来说,这边不划算,万一……”他巧笑,像一只毛皮杂乱的狐狸,就算他再怎么狼狈,狡猾的狐狸还是一只狐狸,蛊惑人心的本事依旧不落。
因子虚道:“万一,没等到为先生报答师恩那日,在下就死了呢?”
钱老道:“老夫不怕,我知道你惜命。”
因子虚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在下其实不惜命,在下就是活着的执念太多了,想要赎罪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一直苟延残喘罢了。钱老先生,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