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来到这顶军帐的文人们都会说什么“看我舌战群儒去和对面讲和”“我会讲道理”,或是拿着没有半点鸟用的《兵法》就觉得自己可以破釜沉舟打一个翻身战了,结果:每一个都撑不过艰苦的环境,呆没有两天就哭爹喊娘的。
只有许沉今与众不同……
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就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他有爹啊!!!
他有一个有钱的爹啊!
赵明德看向许沉今的眼神情不自禁带上了一丝满意赞赏。
许沉今这家伙长得好看,一种在战场不能见到的精致五官,细皮嫩肉,是不该生长在边域的花,骨肉亭匀,一举一动都是一股子书卷气,无风自香。
大启的重文轻武早就是风气,不乏文官为了所谓社稷官途来狼烟边住上两日镀镀金就打包袱回家当大官的情况。
许沉今来历大,背景厚,想来和其他的文人一样,是个要赵明德伺候的娇主儿。
赵明德依旧粗声粗气:“你别当这里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老子可不会专门叫人守着你的帐篷,叫你和个大爷一样。”
他存了叫许沉今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的心思,低头,铜铃一样的眼睛凶狠地一瞪。威逼得许沉今往后面倒了两步,赵明德却还在步步紧逼:“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压根不知道这里就是地狱,京都的风可以把人的骨头都吹软了,你在这里不用一天就会大哭大叫地爬回去,趁现在你还可以走,要是过上一日,这儿被封锁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许沉今被赵明德逼到角落里,整个人都被罩到赵明德的阴影下,这是一个带有压迫性的位置。
赵明德以为他会皱着眉毛,像之前来到这里故作高贵的文人一样尖声尖气的说着刻薄话。
可是许沉今歪歪脑袋,就像是一只乖巧狐狸,面对赵明德的威压还可以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一下就抓住了赵明德话里的空隙盲点:“什么?为什么这里会被封锁呢?”
“一个军营,封锁了,那还打什么打?”
赵明德一下就发觉了这个叫许沉今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就凭着这个反应能力,许沉今和别的酒囊饭饱之徒就不一样。
他终于和盘托出:“你刚来这里有所不知,这里闹瘟了,一个人传了一个人,很快这里就都是皮肤溃烂的病人,如果不把这里封锁,瘟疫传出去,就会是一场浩劫。”
“那你们要怎么处理这些得了瘟疫的人?”许沉今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修长的扇子柄远远的指向赵明德的胸口,他摇扇子时风度翩翩,听到这样的消息还顾得上给自己扇风纳凉,简直是没心没肺:“反正都是要死了的人了。”
赵明德眉心一皱,直觉许沉今这个人狗嘴里就吐不出什么象牙:“你有何高见?”
许沉今侃侃而谈,扇子像一只蝴蝶一样摇呀摇,晃晃荡荡的,惹人厌烦。
果不其然,许沉今就没有放出什么好屁。
他用最柔情似水的语气说着最天方夜谭没道理的话:“把那些带了瘟疫的人弄到对面去,传染给他们不就好了。物尽其用不浪费。”
赵明德:“……”
你他娘的物尽其用不浪费。
许沉今这是什么?
何不食肉糜!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赵明德怒意顿起:“战场之事,岂能儿戏?”
铁钳一样的手攥住了许沉今的衣领子,弱不禁风的书生咳了一声,但是面无惧色。
赵明德一声冷笑:“大人可能不知道吧,在这里死了,我可以编出很多理由,怎么样都查不到我的头上。”
“唉唉唉,将军消消气嘛,这年头火气这么大怎么打仗……”许沉今就是不怕死,被提着衣领子呼吸困难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最好还是不要让在下在这里见血了吧。”
赵明德瞳孔一缩,他看见许沉今艰难的抬起自己的小臂,露出了自己纤细得好像是一掐就会断掉的腕子,雪白的皓腕上斑斑点点,暗红带着淤青,混在一起是一种异样的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