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咎绊完小太监后因为怕露出马脚,所以在绊完之后就往一旁站着,这中间她和兰晴萱互看了一眼,在她的心里,其实此时是有极为得意的,因为她觉得这一次兰晴萱肯定会被毁容。
所以在兰晴萱把伞开那满壶的开水朝她洒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直到滚烫的开水直接淋到她的脸上,刺痛传来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惨叫出声。
皇后一直看着这幕闹剧,眸光也冷了下来,这连着交手了数回合,凤无咎可以说是一败再败。
兰晴萱手里的那把伞是她出来的时候天上下雪,是贤妃给她的,却没有料到这把伞在这关键的时候竟起了如此大的作用。
她方才撑伞的时候其实是算了一下方向的,所以那壶开水也算是直接朝凤无咎淋了下去,凤无咎身边的几位小姐也有被溅到了些许,却并不严重。而大兰晴萱身边的皇后和薜楚珊反倒没事。
兰晴萱听到凤无咎的叫声时眼里有了一抹寒气,却很快就将手里的伞给扔掉,然后惊道:“五妹,五妹,你怎么呢?”
如此变故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喝斥道:“来人,快传太医!”
四下里顿时乱成一团,早有太监来扶凤无咎,那些开水有一半是烫在凤无咎的脸上,还有更多是在她的身上,烫透的衣服粘在在她的身上,那剧烈痛就那么直接朝凤无咎袭去。
凤无咎几近发疯,想要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只是匆忙间又如何能脱得掉?
兰晴萱看到她的样子倒有些好笑,她觉得此时是展现姐妹情深的时候了,于是她当即抓起一把雪直接往凤无咎的烫伤处敷去。
兰晴萱一边敷一边大声道:“五妹,你千万不要有事!都怪我不好,我不知道那开水会溅在你的身上!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趁着敷雪的这个当口,再伸手狠狠地在凤无咎的伤出一揉加一撮,那原本就被烫得到快掉的皮直接就掉了下来,痛得凤无咎几近晕厥。
凤无咎看着在她面前哭成一团的兰晴萱,心里恨得要死,只恨不得将兰晴萱杀了,她怒道:“兰晴萱,你少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给我滚!”
她说完就去推兰晴萱,兰晴萱只是哭,哭得柔弱又无助。
如此一来,四周看热闹的小姐们看着凤无咎的样子倒觉得没有那么可怜了,凤无咎今日为难了兰晴萱那么多回她们是看到的,她们再想起沈园的事情就都明白了过来。
在她们看来,凤无咎的手段实在是称得上狠毒。
皇后冷斥道:“来人,把他给本宫拖下去!”
皇后的手指的是小太监,小太监早已经吓得不轻,听到皇后的这句话后忙求饶道:“皇后娘娘饶命啊!方才是有人绊到奴才,奴才这才会跌倒,然后水才洒了出来!”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当即就有小姐道:“方才凤五小姐好像站在小太监的前面,方才绊倒小太监的该不会是凤五小姐吧?”
“我方才也看到了,凤五小姐就站在小太监的身边。”
“凤五小姐好生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绊小太监呢?”
“谁知道,不过这因是她种下的,这果她怕是也得承受了。”
“平素瞧着凤五小姐也是个温和的人,原本以为她是个大度的,没料到她却是连自己的亲姐姐也容不下,就这胸襟还京城第一才女了!”
“她这样子的确是配不上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
凤无咎在京城虽然一直都极为作人,平素和那些大家闺秀的关系也算不错,只是她的性子素来好强,每次诗会,她必得第一,得的次数多了,其他的那些小姐们或多或少对她都存几分怨气,因为有了这几分怨气,所以此时她一落难,顿时众人踩。
兰晴萱只是轻声哭泣,并不插话,也不说凤无咎一句坏话。
只是兰晴萱越是这副样子,众人就越是觉得凤无咎行事太过狠毒,虽然之前众人因为兰晴萱和简钰定亲的事情对她存有些意见,但是方才众人都喝了兰晴萱泡的茶,吃人嘴软这句话还是相当有道理的。
当即便有小姐走到兰晴萱的身边道:“凤大小姐就莫要再哭了。”
兰晴萱吸了吸鼻子道:“多谢这位小姐关心,我没事了,只是回去之后不知怎么向父亲和母亲交待,我和五妹一起进宫,五妹就成了这副样子,说到底还是我没照顾好她。”
她这句话里透出了太多的信息,那些大家小姐个个都是从宅斗的河里淌过来的,一听这句话当即就听出了关键处。
那小姐道:“凤大小姐也不用太过担忧,今日之事大家都亲眼看到的,又如何能怪到凤大小姐的身上去?若是以后凤大小姐真有什么麻烦的话,我愿意为凤大小姐作证。”
兰晴萱轻声道:“多谢!”
因着这一闹,皇后的这一场诗会也就办不下去了,皇后看了凤无咎一眼,眼里的怒气浓郁,凤无咎这个蠢货,
平素瞧着也是机敏的,怎么一遇到事就蠢成了这副模样?
皇后强自将心里的怒气压了下,面上还是撑得住,她看了凤无咎一眼道:“凤五小姐受伤之事本宫会彻查,这件事情必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她说完这句话
她说完这句话后对拉着小太监的侍卫道:“拉下去打杀了吧!自己摔倒了却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奴才,本宫最是讨厌。”
她的话音一落,早有如狼似虎的侍卫奔了过来,直接就朝小太监给拉了下去。
小太监吓得直呼饶命,却没有人理会他。
皇后的那一番话也表明了皇后的立场,原本在那里品头论足的一众小姐,顿时没有一个人敢再多说什么,一个个低头头不再说话。
凤无咎身上痛得厉害,皇后见她被烫得极为厉害,此事又发生在宫里,皇后不能不管,早有御医赶了过来,给凤无咎把完脉开完药之后都说让她仔细养伤便好。
等到太医离开之后,兰晴萱将煎好的药亲自端到凤无咎的跟前,如果这里不是皇宫,凤无咎看到兰晴萱之后怕是要直接将药洒了,然后再将兰晴萱撕个稀巴烂。
凤无咎定定地看着兰晴萱,兰晴萱素来淡定,看到她这样的目光就更加淡定了,面上还含着三分怯怯的笑意道:“五妹,该喝药了。”
凤无咎的身子微微发抖,她见皇后就在她的身边站着,她咬了咬唇,终是轻轻咬了唇。
皇后在旁轻声道:“你今日受了伤,不宜挪动,就暂且在宫里住一晚吧!”
凤无咎的眸光微闪,忙道:“多谢皇后娘娘体谅!”
她说完这句话后看着兰晴萱道:“我一个在宫里不习惯,姐姐,你留下来陪我可好?”
兰晴萱还没有回答,皇后已经点头道:“你们姐妹情深,本宫瞧着也很是感动,左右宫里空闲的的宫殿甚多,你们又都是女子,暂且在宫里住上一晚并不打紧。”
兰晴萱虽然明知这是个套,但是说话的人是皇后,她若是明着拒绝终究有些不合适,于是轻声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一笑,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带着下人离开。
皇后一走,凤无咎脸上的笑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原本身上就痛得厉害,方才不过是拿个样子罢了,此时只余兰晴萱一人在这里,她也不想再装。
她恶狠狠地看着兰晴萱道:“你真毒!”
兰晴萱笑了笑道:“还好吧!若真有一分毒的话,也是跟你和崔氏学的,再说了,你方才若是不用开水淋我,你自己又岂会变成这副模样?”
凤无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兰晴萱微微歪着头又道:“不过我也蛮佩服你的胆量,之前在我的手里也吃了那么大的亏了,怎么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凤无咎正欲发作,兰晴萱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将她脸上的面纱揭下来道:“啧啧,真不是一般的丑,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原本就已经给毁了个七七八八,竟还巴巴的跑来找我的麻烦,你就不怕你全身上下都成这副样子吗?”
她这句话说到了凤无咎的痛处,她脸上和身上的那些伤疤她用尽了法子也没有一点消失的痕迹,今日再被烫伤,等于是雪上加霜。
她咬着牙道:“兰晴萱,你不要太得意!”
“我还就有那么一点得意。”兰晴的眸光微微一敛后淡淡地道:“有件事情我想我应该跟你说一声,省得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凤无咎闻言心里生出一分不好的预感,兰晴萱却笑眯眯地道:“之前给你下药的时候其实下的是两种药,其中有一味药的滋味你也已经尝过了,绝对的酸爽劲暴,我估计你这一辈子也不会想再去试第二回。至于另一味药嘛,若是真的发作起来的话,会比之前的那一味还要销魂得多,至于有多销魂,就等着你以后细细体会,慢慢发现了。”
凤无咎气得太阳穴的青筋直跳,伸手去指兰晴萱,不想她这个动作稍微大了一些,拉到了伤处,痛得她倒抽了一口气凉气。
兰晴萱单手托着下巴又道:“上次我在给五妹解毒的时候,我心里其实也还存了几分担心,在我的心里,五妹也算得上是打不死的小强了,每次动手都失败,失败了再想法子来对付我,我虽然佩服你的勇气,心里却还有那么一点点害怕,因为那一分害怕,所以在我上次给五妹解药的时候又稍稍动了一点手脚。”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凤无咎咬着牙道,她此时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还有几分无可奈何,她数次在兰晴萱的手里吃亏,如今听她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她的心里满是不好的预感。
兰晴萱淡淡一笑道:“我这人是谁对我好,我就会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就会加倍对人不好,只是眼下看在我们是姐妹的份上,我才将这事告诉你,你也需做好心理准备,我给你的解药里加了一味极为特的东西,那样东西会不但会让伤口愈和的时候长个又丑又难看疤之外,那个伤疤自己还会再长,所以不用太长时间,五妹应该会全身长满伤疤。
”
她说到这里看凤无咎一眼道:“所以往后五妹脸上的那个面纱就永远都不要摘下来了。”
凤无咎怒极,当下尖叫出声。
兰晴萱适时的捂住耳朵,凤无咎怒道:“兰晴萱,我要杀了你!”
兰晴萱看到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嘴角微微一勾,眼里的笑意浅淡,等凤无咎的叫声停了之后她才揉了揉耳朵道:“我就在这里,你有本事现在就可以过来杀了我。”
凤无咎此时哪里来杀兰晴萱的
杀兰晴萱的本事?她现在身上都是烫伤,每动一下都会拉过她的伤口,让她痛不欲生,偏偏兰晴萱脸上的笑意浓郁,她越看越是难以忍受,她大怒道:“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兰晴萱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带着锦娘就从那间偏殿里走了出来。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取出一块帕子,伸手拭着眼角,那模样分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门口的宫女太监们在外面听到里面传出来巨大的动静,只是他们听到的都是凤无咎骂兰晴萱的声音,因为兰晴萱一直都轻声说话,隔得远了,自然就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兰晴萱走到偏殿门口的时候,有侍卫拦住她道:“皇后娘娘有令,皇宫重地,凤大小姐还是不要到处乱走得好。”
“我不会乱走,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兰晴萱轻声道。
那侍卫不管她怎么说,只是拦着她不让她出去。
兰晴萱心知这皇宫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呆,且此时简钰不在身边,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是难料,她此时走到大殿的门口,也不可能再进去。
于是她直接拿起一张垫子放在殿前的石阶上,然后扯着嗓子开始大哭。
她这一哭,倒把侍卫给哭蒙了,侍卫也见过不少宫里的贵人哭,只是那些贵人们哭起来都要讲究形象,所以就算是在哭大多时候也是小声的哭。
宫里的宫女们哭他们也曾见过,只是他们哭的时候怕被主子好现,哭的声音就更小了。
像兰晴萱这样的放开嗓子大声哭的样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且寻常的女子这般扯开嗓子哭,就有一撒泼之嫌,哭相大多都很难看,但是兰晴萱就算是哭成了这副样子,那模样依旧是楚楚可怜的,再加上她人原本就长得极好,此时这般一哭又有些像是梨花带雨,竟还十分的好看。
她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生出怜悯之心。
几个侍卫没有人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都傻了,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若是兰晴萱只是闹起来,或者说硬碰硬,他们倒还能应付,眼前谁来告诉他们,要怎样才能让兰晴萱不要再哭?
这皇宫虽然很大,但是也禁不住兰晴萱这样扯着嗓子哭啊!只怕不消片刻,全宫上下都知道兰晴萱在这里哭了。
皇后走时虽然吩咐过兰晴萱若是反抗要如何处理,却没有人告诉这些侍卫兰晴萱这样哭要如何处理!
有一个侍卫大声道:“凤大小姐,你就不要再哭了,再哭怕是会惊扰宫里的主子!你还是先进去吧!”
兰晴萱一边大哭一边大声道:“五妹让我留下来陪她,没人的时候却说要杀了我!我不敢进去!哇!”
另一个侍卫怒道:“闭嘴!”
兰晴萱又不是吓大的,知道此时是白天,这间宫殿也不算太偏,从她哭的第一声起,就有人不停的探出头来看,她的身份是摆在那里的,今日里皇后又没有寻到她的错处,也不可能直接动手打她。
她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衡量好了。
若是寻常的大家闺秀也许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对兰晴萱而言,只要能活命,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于是她一边大哭一边大声道:“你是谁啊!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我要去告诉王爷,呜呜呜呜!”
几个侍卫被她弄得头晕脑胀,如果不是皇后有命令的话,他们此时怕是已经将她放走了。
宫里的妃嫔们一看到这光景,便有人过来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些侍卫一个个寒着脸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兰晴萱一边大声哭一边道:“皇后娘娘让我留下来陪五妹,五妹说要杀我,我害怕就跑了出来,可是这些侍卫一个个凶巴巴的,说皇后娘娘不让我到底乱走,我只是想去找王爷,根本就不会到处乱走!”
她这番话说得抽抽答答的,但是却把今日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宫里的这些妃嫔们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倒都明白了几分,只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皇后,所以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旁看着。
兰晴萱一看这光景,知道这些妃嫔平素必定是极不得宠的,她们在这里也没有太多的用,所以她继续放声大哭。
她在哭之前就已经服下药丸保护嗓子,那药丸的效果极好,她吃完之后嗓音比起往日要亮不少,此时这般一哭,当真是整个皇宫都能听得见。
贤妃原本就不放心兰晴萱,此时
听到兰晴萱哭声后,又听到宫女的回禀之后,她的嘴角微勾道:“钰儿这媳妇的性子倒也有趣,这法子也是极好的,这样闹上一回,只怕中宫的那位也不得安宁了。”
她说完缓缓起身道,“本宫未来的儿媳妇受了这样的委屈,我这个当婆婆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走,扶我去看看她去。”
简钰原本在军机处议事,军机处离兰晴萱所呆的宫殿并不算近,只是他武功高强,耳力非常人所能比,恰好风向也顺,所以兰晴萱的哭声他也听到了。
他一听到兰晴萱的哭声就直接将手里的布防图放下,眼睛微微一眯,他对兰晴萱的声音极为熟悉,虽然这哭声和兰晴萱平素的声音有些许变化,但是他依旧能听得出来这记声音是兰晴萱的。
他身边的副将看到他的变化,问道:“王爷,怎么呢?”
怎么呢?”
简钰没有回答,只道:“本王有急事,去去就来。”
他说完就将十余个军中大臣以及副将全部抛下,直接就朝着哭声的方向奔去,那些副将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兵部尚书苗振北一把将手中册子拍在了桌子上,沉着声道:“从来就没有见过像洛王这么任性的人!”
夜澜是三品武将,也是简钰的心腹,今日也参与了这一场讨论,当即也将手里的册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眼睛微斜道:“王爷行事素有他的准则,朝中眼红王爷的人不在少数,说风凉话的也不在少数,只是朝中的有些大臣嘴上的功夫虽然厉害,却并没有真本事。”
苗振北原本就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此时闻言当即怒道:“你说谁呢?”
夜澜在简钰的面前素来恭敬,却并不是什么软性子,苗振北这般对他瞪眼,他冷笑一声道:“谁承认谁就是呗,若真有本事,就像王爷一样打个十余年的仗从未有败绩,若没这本事,还是早些回家洗洗睡吧!”
他这话损得紧,苗振北当即气得满脸通红,他在朝为官多年,对于官道其实是极懂得把握的,他是武将却很少上战场,手中有调动兵马的大权,却没打过几回胜仗,朝中武将对他的评价是虽然有些身手,但是嘴上的功夫远高于手脚的功夫。
且苗振北因为苗谨心的事情早就对简钰有些意见,对洛王府也有些意见。
苗振北原本就有一副火暴的脾气,他不敢对简钰出手,却不代表他不敢对夜澜出手,所以他听到夜澜的话后,气得就要动手,只是他的手才按到剑上,便有人一把将他手里的剑按回去,然后笑道:“夜将军只是说笑罢了,苗将军又何必放在心上?”
那人是朝中的四品参将,平素和苗振北的关系不错,此时对苗振北眨了眨眼睛,苗振北扫了里面的武将一眼,大部分竟都是简钰的人,小部分是凤姬天的人,余下的极下部分才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