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帮杨婶挑完绣线回家, 就发现那个受伤的男人不见了, 若非外头还晾着从他身上换下来的绷带,她几乎都要以为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房前屋后地查看了一圈都没见人, 想是已经清醒离开了。
恰这时孟夏也带着官差和大夫赶了回来。
简宁没有丝毫隐瞒, 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隐瞒地同官差说了一遍。
官差怀疑地看了她许久,细细询问了简宁好些问题,又让人房前屋后检查了一圈, 才浩浩荡荡离开。
此时,榆阳长公主府。
沈玉珺直直跪在地上, 梗着脖子看着坐在上首的长公主,声音倔强, “女儿此生非陈昔不嫁!”
上次长公主寿宴后,沈玉珺就被沈昭命人看守了起来, 她院子里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除了一日三餐送饭也进不来, 甚至连平素里最疼她的祖母,也没来看过她。
还有陈昔, 分明说了长公主寿宴后, 便会来定国公府提亲, 然而她等了整整半个月都没消息。
她心底着急, 担心母亲真的会如大哥所说那般,为自己订下旁人,想了许多办法打听陈昔的消息, 却一无所获。
直到三天前,看守她的人才被撤了去,她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威北侯府找陈昔,结果被告知陈昔早半个月前便被调去了青州。
她知道沈昭的手段,担心陈昔此去再回不来,收了东西便要去青州找他,哪知还没出城就被母亲拦了下来,还好生训斥了一番。
榆阳长公主头疼地看着这个被人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
满京贵公子里头,她怎么就偏偏看重了陈昔?
要说榆阳长公主原本也是很欣赏陈昔的,在外头漂泊到九岁才被接回威北侯府,刚回去时并不受宠也无根基,可他仅仅只花了三年时间,便在偌大的威北侯府站稳了脚跟。三年前,威北侯府因为卷入一桩贪墨案失了圣心,也是陈昔几次立功才保住了侯府爵位。
可欣赏归欣赏,要让他做女婿,长公主还是不愿意的。
且不说他先前和简家那五姑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侯府那一堆烂摊子,她也不想女儿嫁过去吃苦。
长公主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头,语气也严肃了几分,“旁的事情我都能依着你,可终身大事我却由不得你任性。你回去好好反省吧。”
说罢,便不欲再同她多说,只让人把她带下去。
沈玉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母亲身上,本以为母亲素来欣赏陈昔,她又花了那么大心思求来青蘅先生的作品,母亲定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哪知母亲却也是怎么都不肯答应。
到底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就算在外人面前向来骄傲又目下无尘,在家人面前却还是孩子气了些。
见母亲态度坚决,她也有些气了,气冲冲甩开欲来扶她的嬷嬷就跑了出去。
榆阳长公主看着女儿的背影,觉得头越发疼了,忙地让人跟过去看着她。
那嬷嬷刚领命出去,便又有人急冲冲进了来,还是陛下身边最宠信的刘喜。
刘喜朝着榆阳长公主行了一礼,恭谨道,“公主,陛下召您进宫一趟。”
长公主心下一突,这些年皇兄极少主动召她入宫,上一次召她,还是十多年前,她的驸马遇刺身亡时。
她蹙了蹙眉,下意识问,“陛下可有说是因为何事?”
刘喜微微垂下眸子,答道,“世子爷在禹州遇刺身亡了。”
长公主听得这话,猛地站起来,然而还未出声便急火攻心,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不过半个月,沈昭在禹州遇刺身亡的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大周,据说尸体是在禹州和梁州交界的山下找到的,找到时已经全身是伤,面目全非。
定国公夫人听到消息哭晕过去好几次,长公主也日日跪在陛下殿前哭求陛下替沈昭做主。
朝中参安王的奏本一本接着一本,堆满了陛下的案桌。安王无法,只能主动上表陈情请罪,却决口不提入京请罪一事,陛下也似乎在忌惮安王一般,只发了一道圣谕痛斥了安王一番,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榆阳长公主为此在陛下跟前闹了好些天,都没能改变陛下的主意。
简宁是在去书肆送手稿的路上听说的此事,街头巷尾处处都在议论,她心头只觉得诧异。
就算前世她再怎么足不出户,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全然不知。可她细细想了许久,都不记得前世有听到过这个消息。
简宁抬头望了望天,一时有些茫然。
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她尚且还能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心里头有个准备。
若是真的,今上崩后,这天下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曾经她以为如果不是沈昭,便不会有前世那么多年的战乱,可近些日子她将前世所知的事情细细梳理了一番,却发现其实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