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带着人寻来的时候, 已是戊时末, 满林松柏都被大雪染成了白色。
他下得陷阱里头,便见简宁正拨弄着火堆, 见到他来, 起身就要朝他行礼。
陷阱里的雪虽不若外头那么厚,却也是堆了薄薄的一层,薛宴见她衣衫单薄,裙角亦被撕了一片, 忙道,“不必多礼。”
说罢, 自己却又十分郑重地朝她鞠了一礼,“简姑娘大恩, 薛宴铭记在心。”
简宁见他风尘仆仆赶来,知他此时最担心的定是顾妤, 也没有同他多说什么,只指了指外头, 道,“世子既然来了, 民女便先上去了。”
她话音一落, 外头便传来行舟的声音, “简姑娘稍等, 属下这便放梯子下来。”
没一会儿,长梯被他慢慢放了下来,简宁又朝着薛宴福了福身, 提着裙角爬了上去。
薛宴来的时候便让人备了狐裘和暖炉,见简宁上来,婢女们便忙地给她披上暖和的狐裘,又递了暖炉给她。
冬雪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头。
简宁被她的举动惊得愣了愣,转瞬过来便觉得不妥,想弯身扶她起来,她却又重重朝着简宁磕了三个头,“今日若不是简姑娘和孟夏出手相救,姑娘和奴婢还不知会怎样,还请简姑娘受奴婢一拜。”
简宁是真觉得,冬雪这一拜她其实受之有愧。
她出手救顾妤不过是报答薛宴对她两辈子的救命之恩,亦想还了前世平阳侯夫妇对她在顾家那段时日的照顾罢了。
她伸手扶起冬雪,道,“世子曾救过我和孟夏的命,我和孟夏救顾姑娘和你,其实也没什么可谢的,快些起来吧。”
冬雪看着简宁,想起姑娘刚接触简宁时自己对她的轻视,心底有些惭愧,却也忽然有些明白,姑娘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她了。
这样一个小姑娘,确实很难让人不去喜欢。
顾妤是听到和简宁说第一句话时醒来的,只是醒来后,她却没去打扰他们,只默默听着二人说话。
直到薛宴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她才睁开眼看向薛宴,在看到他那双原本神采飞扬的双眼如今满是掩不住的疲惫时,心底一阵愧疚,忍不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低低道,“对不起。”
他都已经那么累了,她非但没能帮上他什么忙,还让他这么操心。
薛宴早在来时就听冬雪说了顾妤为何要去平兰山,他担心她的安危,却更自责于自己的失职,身为她的未婚夫,这么多年来,却对她身上的毒竟丝毫没有察觉,让她独自一人来冒这个险。
看着顾妤满是愧疚的模样,他将她抱得更紧了几分,低低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几年,是我忽视你了。”
顾妤却是摇了摇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什么都瞒着你的。”
她原是不想让他担心,可谁曾想会弄巧成拙,甚至险些把自己葬送在了平兰山。
薛宴眼见现在风雪越来越大,微微叹了口气,也没再跟她继续争论到底是对是错,只让她抱紧自己,又一只手抓住藤蔓,把她带了上去。
上头冬雪早就侯在洞口了,见两人上来,忙地又拿了毛毯了暖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