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向来事忙, 也只有成婚这几日才得了些清闲, 便想着趁还有时间亲自带着简宁去各个庄子里头转一转,以免下头的人看她年纪小, 又无甚背景, 将来搪塞于她。
平日里沈昭并不怎么在意手头那些庄子是如何运转的,只每年的年底看下总账盈亏再论赏罚。纵然下头的人有时会贪些小利,但只要不出大的纰漏,不触及他的底线, 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些庄子里的管事大多是人精,自然不会蠢到去触及他的底线, 这些年下来倒都相安无事。
然而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沈大人将庄子都交给了主母打理,他们多少会有些担忧新主母会事事较真。
几人商议过后, 一致决定若将来主母接手庄子,在不触及沈大人的底线下, 可以给她使些软钉子,先将她置于被动地位。
反正只要不出大事, 大人也从来不会过问庄子里的事, 而且据闻那位新主母年纪小又没背景, 还从小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 想必也不敢拿这小事去烦大人。
哪晓得,昨日刚商议完,今日沈大人便亲自带着夫人来视察了。
这么些年, 除去年底汇报总账,他们见到大人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
如今大人竟亲自抽空前来,他们哪还能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分明就是料到他们会为难主母,有意来给主母撑腰,也有警告他们新夫人也是他的底线之一,对新夫人不得有任何欺瞒轻待的意思。
于是只能纷纷收了小心思,老实下来,对简宁的疑问也是知无不言,不敢有半分隐瞒。
庄子里事务繁多,沈昭和简宁出来的又有些晚,等巡查完第二个庄子后,已是月上枝头,二人便干脆在庄子里留宿一宿。
沈昭洗漱完出来时,简宁正在书桌前看账本。
她也是刚沐浴完没多久,穿着简单的素衣,青丝随意用丝带绑着,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边,更添了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妩媚。
“灯光太暗,别把眼睛给熬坏了。”
沈昭走过去,将她手里的账本抽了出来。
他衣衫并未束好,这一动作,胸口衣襟更是敞开了几分。
简宁一抬头,就瞧见了他胸前的风光。
她统共看过沈昭身体两次,第一次替他清理伤口,只注意到了他身上的深可见骨的箭伤,并没有注意其他。第二次新婚之夜,又因太过紧张,也未曾细看。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沈昭看起来文弱,身上的疤痕却着实不少。除去上次在梁州被箭射伤的疤痕以外,还有好些旧痕。
那些疤痕很长,像是刀伤,因着年月太久,已经淡到几乎看不清了。
简宁不由得又想起今日长公主同她说的那些话。
无需多问,便能知道,这些刀疤都是当初他被长公主抛弃时留下的。
看着一无所察,正转身把账本往书架上搁的沈昭,简宁眼底不由得带了几分心疼。
也不知那时才五岁的他,是怎么熬下来的。
沈昭放好账本,回头便见简宁正怔怔望着他,眼底满是显而易见的心疼和同情。
这还是她头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不解问,“怎么了?”
简宁有些难过的垂下头,如实道,“就是突然想起母亲今日同我说的事,有些心疼大人。”
沈昭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笑,长臂一伸,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抚道,“那些事隔得太久,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你听听就罢。不必往心上放。”
简宁自怀中抬头看着他的眼,只见他眸色温和平静,显是真的记不得了。
她突然想起,前世曾听徐大夫提过一种病症,说有些人受了无法承受的伤害以后,会本能地忘记一些事情来保护自己。
沈昭很显然就是属于这种。
思及此,她轻轻点了点头,虽没再提这话,可手臂却是难得主动地环上了他的腰身,以最笨拙的方式安慰着他。
沈昭见她这样,不禁莞尔一笑,却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任由她抱着自己。
外头还有秋风拂叶的声音,闻着怀中人儿发上宜人的清香,沈昭心底忽然生出些许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