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未竟的事业.番

离婚启示录 5788 字 3个月前

马库斯走的时候, 正在金州最冷的十二月。

过去八百三十一个日日夜夜,马库斯每个周末都会在自己个人社交网上和人们分享他的日常生活。

马库斯出生在旧金山,十六岁在一次身体体检中被查出患有脑瘤, 治愈几率为零。

关于此次体检结果,马库斯通过个人社交网描述:就像有人拿着一个勺子轻轻敲了他一下后脑勺,小子, 该醒醒了。

医生告诉马库斯父母,他们的孩子最多只有一年时间。

那天开始,马库斯戒掉诸多生活坏习惯, 以写日记方式在个人社交网上分享记录自己日常生活,从和家人的短途旅行菜园子种的蔬菜到喜欢的音乐、电影、球鞋、城市、女孩, 事无巨细。

十八岁生日,马库斯还在更新个人社交网信息,甚至于他还胖了七磅,这让当初断定他只有一年时间的医生大呼不可思议,整个西海岸都在关注那位叫马库斯的男孩,盼望奇迹能出现在他身上。

但,马库斯还是走了, 在旧金山最冷的十二月份。

“由衷感谢, 感谢世界,感谢所有所有。”这是马库斯在自己个人社交网发布的最后一则信息。

伴随主人离世,马库斯的个人社交网页被换成黑白色。

“金州男孩走时很平静,弥留之际家人朋友都在他身边。”当地媒体撰文。

陆骄阳就是媒体口中陪伴金州男孩最后一程的友人之一,陆骄阳还是在知晓马库斯事件后, 不远千里来到旧金山见马库斯的第一名网友。

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两人从素不相识变成挚友。

初见马库斯,熙熙攘攘的街头,夜色和人群让十六岁的少年变得脆弱,他说在拿到体检报告时他还以为医生弄错了,从小到大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把一只老鼠尸体扔到邻居院子里。“要不把帝国大厦炸出一个大窟窿”这是马库斯确认自己时间无多的第一个念头,马库斯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人们记住他,他说他当时整个人处于崩溃边沿中。

少年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懂我明白,比任何人都懂都明白。”陆骄阳轻拍马库斯肩膀。

再见马库斯,是在医院病房。

人们所不知道地是,发布在马库斯个人社交网上不到一百个英文字母花去了他六十三分钟。

发布完那则消息,陆骄阳给马库斯讲他旅行时遇到的事情,当听到他在旅途中认识一名女王时,金州男孩眼神灿亮。

讲到女王,又怎么少得了提起女王在他的出租房津津有味吃泡面的时光呢。

“汉斯,你一定在吹牛。”马库斯说。

这是马库斯最后说的一句话。

参加完马库斯葬礼,陆骄阳回到儿时生活的密西西比河河畔。

他外套贴身口袋放着苏深雪妈妈送给她的成人礼物,一块产自佛罗伦萨的手工表,女王陛下对于密西西比河好奇得很,从他的初吻地点到神秘的密西西比巫师。

回密西西比河河畔第二晚,通过网络,陆骄阳看到戈兰新年漫天烟花和女王阳台,女王在阳台上和她的国民表达新年寄语。

“新年快乐,我的女王陛下。”陆骄阳冲电脑屏幕挥舞。

二十四小时后,陆骄阳在纽约时代广场迎接二零一六年到来。

二零一六年三月初,一场由首相和女王发起的离婚公投让不计其数的人打开世界地图去找寻那个叫做戈兰的国度。

从离婚公投的产生到结束耗时七十二小时。

对于关注这场离婚公投的人们来说,那是一名女王和一名首相在闹一场吸引眼球的离婚;而对于陆骄阳来说,只是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离婚了。

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

五月初的一个夜晚,街边酒馆,陆骄阳问贝拉妈妈和丽安娜妈妈:“我可以去看她吗?”

毫无意外,陆骄阳得到两位妈妈的支持,他又问她们,假如万一,他想用比较长的时间去看她呢,所谓比较长的时间也许不止一个礼拜,一个月。

“当然可以。”两位妈妈又是异口同声。

是两位妈妈送陆骄阳离开的新奥尔良,离开时他说了,会回来陪两位妈妈过圣诞节。

回来后就不走了。

到达布达佩斯第四天,陆骄阳见到了苏深雪。

在把布达和佩斯两座城市连接在一起的链子桥上,她是这座城市一所国际关系学院的一名交流生,他是短暂路过这座城市的一名旅者,隔着马路,她在桥左边人行道上,他在桥右边人行道上,方向一致,但他的目的地是一家西点店,她的目的地是去上课。

桥上车辆川留不息,彼此身边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面孔。

脚步紧紧跟随桥另一头的她,直到两人肩膀连成一线,举手,轻轻说:“别来无恙,我的女王陛下。”

是多瑙河上的风把他的声音送至她耳畔吗?

一直埋头走路的人停下脚步,脸转向他这边,河岸的风卷起她

浓密的黑发。

黑发、红唇、珠光色衬衫,一个回眸,成为一个人生命的永恒定额。

陆骄阳背过身去。

今天,他身上可没有任何粉红元素。

下了链子桥,陆骄阳去了马库斯很想去的红色屋顶西品店,喝了一杯咖啡听了一段音乐。

十一点半左右,他又见到了苏深雪,在学院门口。

学院门口,她打发了企图想约她午餐的男子。

打发手法娴熟。

一头浓密黑发肌肤胶白的东方女性是很多西方男性梦幻般的存在,更何况,还拥有一副好身材。

陆骄阳开始有点为女王陛下头疼了。

今女王陛下的私人秘书有别的事情处理,女王陛下需要独自解决温饱问题,她去了多瑙河附近一家中餐厅。

她在中餐厅用餐,他在中餐厅外啃汉堡,离开中餐厅她坐上城市快线,她坐头节车厢,他坐末节车厢。

下了城市快线,她从宠物医院领回一只小家伙,那是一只长有棕黄毛发的猫,叫卡恩。

布达佩斯老街,之前一直紧紧抿着的嘴因那叫卡恩的小家伙松开,微笑,喋喋不休。

他跟随着她,她去超市购物时,他等到超市门外;她去图书馆时,他在宠物寄放处和莱恩聊天;她去买咖啡时他帮忙她付咖啡钱;她在公园长椅啃书,他背靠树干听音乐。

华灯初上,她的私人秘书来了。

见面第一句话是:“今天运气不错,喝到了免费咖啡。”

哪里是免费咖啡?

女王陛下似乎对购物付钱没什么概念,几口咖啡过后,折回想支付,却把咖啡馆老板的摇手示意误以为,是碰巧赶上咖啡店的免费时间。

踩着暮色,陆骄阳来到公园附近一栋公寓楼,对着一扇房间灯光,静静站着。

夜深,房间主人熄灭了灯。

“晚安,苏深雪。”冲着窗户挥手,轻声说。

问陆骄阳这一天下来有什么想说的?

“那女人似乎压根忘了她是一名女王。”陆骄阳在电话和两位妈妈通报。

次日,陆骄阳离开布达佩斯来到维也纳。

陆骄阳在维也纳租金最贵的区域租下一厅一房的公寓。

位于市区中心,四通八达,安静,空气好治安好绿植覆盖率高,隐私有保证让这里租金年年攀升。

支付完半年租金,陆骄阳荷包空空。

当务之急,他需要在这座城市找一份工作解决温饱。

一天面试下来,当陆骄阳报上自己居住地址时,负责面试的一个个脸上露出讶异表情,住维也纳租金最贵的区域面试一份小时工,一名剧院负责人提出质疑。

“我需要在那里等待一个人的到来。”陆骄阳告诉那位。

数小时后,陆骄阳收到这家剧院负责人的电话。

半年维也纳生活正式拉开。

白天,陆骄阳戴贝多芬头套穿表演礼服在维也纳商业街发放表演传单,夜幕降临,陆骄阳拖着拉杆箱来到广场摆画摊。

每次回公寓,陆骄阳都会选择绕一圈城市花园,走完城市花园,他就看到那幢独栋公寓楼,每次经过那栋公寓楼时,陆骄阳都会放慢脚步。

放慢脚步,从公寓楼门前经过。

那栋公寓楼一直处于房门紧闭中,围墙门用一把大锁锁着,白天静悄悄晚上黑漆漆一片。

陆骄阳的公寓和那栋独栋公寓楼隔着一条窄窄的巷。

这条巷窄到什么程度呢?它窄得那栋公寓楼庭院一棵山毛榉一半枝桠往他公寓院子一个劲儿长,最长的枝桠都及到他所住房间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