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起神情非常平静,握着酒杯放在桌上,并没有回避扜弥索娜的眼神,只是一边和众人一样看着舞池,一边继续割肉喝酒,动作幅度、节奏一点变化也没有,仿佛美人那深深一眼不是投向他,心绪毫无波动。
凉州世子果然如传闻一般不近女色,自律禁欲,恐怕未来要去做和尚。
看热闹的众人大失所望,又将目光转回美人。却见扜弥索娜短暂黯然后,忽然将双手交举头顶,手腕互相交叉抵住,一个回旋,腕上铃铛响起,裙摆也画了一个红色的大圆,像盛开的花朵。
花朵从她脚下蔓延起,一朵接着一朵,从舞池到走廊,她似不会晕,一下接一下回旋到高席上霍起桌前,带来一阵蛊惑的香风。
扜弥索娜膝盖柔韧下压,柔肩、抖肩、拱胸,右臂折出典型的三道弯,左臂配合做出祈水动作,如一只渴求雨露的神鸟翩然其羽。
霍起俊美的面庞毫无表情,扜弥索娜压弯膝盖,抬头请求地期望着霍起将掌中酒水递到她唇上,喂她喝下。
不料男人眉梢一挑,修长食指摩挲着杯子一动不动,抬头忽然露出一个不甚友好的笑容。马头琴还在演奏,舞蹈的动作却停在这里,场上所有人都注视过来。扜弥索娜咬唇看他,场外响起交谈议论声。
扜弥索娜原想借助这种无形压力让霍起就范,没想到他就能视若无睹,现在反倒让自己也身陷其中,一时有些懊悔不该动小心思逼迫他。
霍起对场外议论置若罔闻,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饶是扜弥索娜这样热情奔放的女子也觉得下不来台,霍起才淡淡看着她,抬手递过去一壶桌上摆着没人喝过的酒。
扜弥索娜勾着深色眼廓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递到面前的酒壶:……真是不解风情,但是他起码亲手递酒给她,也凑合吧。对这样出色的男人,不能要求太高,他对女子恐怕一向不怎么上心。
扜弥索娜抬手举起酒壶,酒水如线流入她口中,竟是一口气喝光了一壶酒,在场不少人大声喝彩。
在周围猛烈的夸赞声中,扜弥索娜垂首行了个大梁礼:“谢谢殿下赐酒。”
霍起嗯了一声,扭过头去准备看宁兰,扜弥索娜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调戏问:“殿下喜欢我……身上的金铃吗?”
她曲线凹凸,面容美艳,极有成熟美感,这点霍起没瞎,他还是承认的。
霍起将手里的酒饮尽,放下杯子,也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不喜欢,像个骆驼。”
说罢直接挪开了视线。
扜弥索娜“蹬”地站起,忽然双臂一转,在空中回旋,红色的裙摆在夜空中旋转散开,宛如大朵波斯菊盛开花瓣,格外艳丽。
她几个回旋停到霍起目光所向的宁兰席前,眼中挑衅明显。
宁兰愣住,她要和自己……斗舞?
她勾搭自己的男人,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呢,她还打上门来,这能忍吗?!
再忍下去她头上要长绿毛啦!
宁兰无视霍起暗示她拒绝的眼神,长袖一折也“噌”地站了起来。虽然她比扜弥索娜矮了将近一个头,像兔子对着羚羊蹦,但她气势不输,扬着小脑袋一个旋身也从座位跃出来,发上细米珠碰撞生响。
有人好奇扜弥索娜找宁兰拼舞的原因,暗自揣测莫非是两女争一男。霍起扶额,不忍直视地用手遮住半边脸颊。儿大不由娘,她非要跳,他管不住。
梁帝想了想,真要让霍氏娶个元国公家的,他更麻烦,宁兰就宁兰吧,小儿子那他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灭了凉州,再把二婚的女人夺回来。霍起这么上心,恐怕会早早在她肚子里种上自己的种,到时候杀了宁兰给他生的崽,二嫁妇入宫里服侍小儿子承宠,位份压一压就是了。
梁帝吩咐下人给宁兰接舞袖,大梁宫女偏心她,又爱她貌美,接袖子时另一个大宫女征得她同意,即兴在额间给她画了一朵兰花,栩栩半开。宁兰觉得自己现在和扜弥索娜一样美极了,愈发斗志昂扬,雄赳赳与扜弥索娜擦身进入舞场。
元馥招手唤来古琴与西域人弹的琵琶应和,吩咐停掉了马头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