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云双回到公主府梳洗完毕,便换上了一袭石榴红色的繁复宫装,浓艳的颜色更趁得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如此不紧不慢地收拾了一遭,待她闲庭信步踏入奉天殿时,时辰恰好在卯时初。
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群臣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各色视线汇聚向俞云双,或者心虚偷觑,或者含笑相迎。唯有裴钧负手伫立在人群之中,瞳色如无波古井。
俞云双神色坦然向着殿上众人颔了颔首,而后越过裴钧,径直走到右排最首的位置立定。
按照大宁官制,入殿参与早朝的众臣文官立于左,武官位于右。能站在右排最首的位置,便意味着是宁朝武将之首。
俞云双虽然手执公主令,平日里却极少在早朝之上露面,更何况如今她已然嫁与淮陵侯世子为妃,即便以前身为无双长公主的她能站在那里,如今身为淮陵侯世子妃的她却未必。
殿中有不服之人想要站出来说话,在发现就连裴钧都神色坦然地将武将之首的位置让与俞云双之后,义愤填膺之词在嘴里转了转,终于被重新吞回腹中。
窃窃私语之声渐起。
殿中不乏有懂眼色之辈,在看到俞云双出现在奉天殿中的时候,便已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淮陵地处千里之外,俞云双作为新嫁过去的淮陵世子妃,怎么都不应该此时此刻出现在奉天殿中。
百官之中有人从自己的位置上走向俞云双正要询问,便听到殿首有脚步声传来,知道是当今圣上俞云宸从侧殿出来了,匆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静候。
俞云宸说来年龄不大,精致的面容上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圆润,眼神乍一望十分清澈,若不细细分辨,很难从中看出那抹隐藏的阴鸷执拗。
视线扫过朝中俯首下跪的众臣,俞云宸脚下的步伐一顿。
俞云双那袭石榴红色的宫装,在百官或是藏青或是赤红色的朝服中十分显目。
“皇姊?”俞云宸开口,声音是恰到好处的欣喜与疑惑,“你不是去了淮陵,为何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俞云双眸中讥讽之色飞快闪过,垂着头莲步轻移从百官的队列中走出来,宫装长长的曳地裙裾随着她的动作在地上划出一道蜿蜒弧度,宛若清池上绽出的初荷。
屈膝向着坐在殿首那人行了一个全跪之礼,俞云双仰起妩媚的面庞,声音清越道:“无双今日上朝,是来为我那死得不明不白的新婚驸马鸣冤,求陛下为无双主持公道!”
这句话一出,满殿皆惊。
俞云宸唰地从龙椅上起身,眸光微动:“什么?”
俞云双神色淡淡注视着殿首这个少年,看着他白嫩脸庞上故意做出来的惊怔模样。当年的自己有多么宠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如今心中便有多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