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调香术 许之行 3923 字 3个月前

白云苍狗,变幻无常;秋月春风,等闲轻度。凉风拂过庭院吹落一地碎花,淡云安慰流苏,这一片烟光疏疏,恰是淡云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十四年后。

民初,桃花岭。

以家家户户擅炼香水闻名于世的桃花岭,岭东是醴岭镇,岭西是品花镇,岭南是潼溏镇,岭北是百里镇。

二年一度的“香水大赛”,这已经是第四届了,算是桃花岭及其重要的日子,是行内商人借机观摩交流进步的机会,因此五大香水镇内所有的香坊都看的比较重要,这大赛还没开始,所有大大小小的香水商们,便是早早来到了湘西饭店会场等候着。

会场后台里,早已忙的不可开交,扑面便是花红柳绿,衣香鬓影的华丽场面了。屋中四处摆着耳环、项链、配饰、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水,坐满了穿着锦衣华服、正在画着精致妆容的少女,镜子里面倒影出她们楚楚动人的脸。

有好几个少女不停地向门边张望,见那人久久没有到来,便抓住旁边正忙碌的陈阳,急不可待地问道:“陈阳,这梁少爷怎么还不来啊?”

陈阳挤出一缕笑容来,不慌不忙地说:“快了,他就快来了,你们再等等。”

一个少女便蹙起了眉道:“他该不会又是去水月楼了吧?前几天我好歹说服他今年由我们几个姐妹,给他做香水模特,他倒好,这么大半天了,人也没影。”

另一个少女闻言,把裙子稍微往上一提,露出自家一双华丽的鞋子来,连声道:“你看,我连这么漂亮的跳舞鞋都穿来了,等会跟着二姐上台呢。”

这么一说,后台里便是炸开锅了,个个都不满了起来,发着牢骚。陈阳见此场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无可奈何,因这湘西饭店正是上流社会的人来玩乐的娱乐场所,刚刚发言的那林家姐妹本就是交际场上一对有名的姐妹花,更是个远观近观皆可的人物,也不好得罪。

半晌,总算有个女子不耐烦道:“这梁少爷是什么人呐?你们几个能做他的模特也算走了好几辈子的运气,他可是咱们桃花岭大名鼎鼎的调香师,求他喜欢他的人多的去了,咱们就再等等吧。”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游廊里传来一个微微的笑声:“怎么比赛还没开始,你们倒吵起来了?”

众人先是一惊,抬起头来就见游廊里站着几个人,都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而被人团团簇拥着的那一个男子,一身黑色西服,身形挺拔,浓眉下是一双秋水朦胧的桃花眼,这般英气逼人的人物,正是梁景言。

他一进来,房间里又炸开了锅,所有女子连忙慌忙地站了起来,眉开眼笑地围了上去。

“景言,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啊?”

“这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看看我这身上的装束,还有妆容,还行吗?”

“我们总算把你望来了,你可是个大忙人啊,这一上午,又去哪儿潇洒了?”

梁景言轻微地挑眉,笑道:“我才走了这么一会儿,你们就这么想我?“

这话一说,便又是七嘴八舌,吵得陈阳不可开交,他推开众人,走了上去,对着梁景言道:“少爷,你总算来了。”

梁景言朝着陈阳点了点头,从刚才的玩世不恭变得极为正经,一一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们的脸,眼光落在面前一女子脸上,看着少女身上的黄色上衣和蓝色裙子,皱了皱眉,说:“你的妆容以裸色为主,身上的衣服颜色太鲜,抢走了妆容,你去换身淡色系的衣服。”

“好,我这就去。”少女欣喜一笑,点点头,连忙跑走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音乐声,陈阳连忙对梁景言道:“少爷,比赛开始了。”

梁景言看着陈阳点了点头,走到中间,面容冷峻地问:“各位,你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准备好了。”

梁景言一扬手,他后面的几个侍从连忙走了上来,递上手中的香水瓶。梁景言拿起一瓶香水,对众人道:“你们都记住,出去的时候,都喷上我研制的香水。”

众女子一听,惊喜的连忙围了上去,争抢着香水。

一个女子抢到香水,连忙拧开瓶盖就往身上倒,这个动作,引的梁景言皱了皱眉,他上前一步,拿过女子手中的香水,对她道:“你这样喷香水,是不对的。”

听闻这话,屋中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着梁景言。

那女子不解地问:“那要怎么喷?”

梁景言淡淡一笑,喷洒了少许香水在指尖,凑近女子身旁,拂开她而后的发,把指尖的香水擦在女子耳后,见女子脸一红,挑眉笑道:“擦香水通常最普遍的位置就是耳后,体温高又不受紫外线的影响。”说完,又把香水喷洒在女子的发梢上,道:“在发梢上喷洒香水,随着轻轻步履,就会散发迷人香气。”

见众人一怔,又滴了一两滴香水在那女子手腕,道:“把香水擦在静脉上,这个部位的体温较高,又经常活动,是香气很容易散发的地方。”

屋中所有人便连忙跟着梁景言学

起来,欣喜地喷在耳后等地方,有女子连忙过去,一把拉住梁景言的手腕,仰慕道:“景言,没想到喷香水还有这么多学问啊?今天,我们可是开眼界了!”

梁景言笑道:“现在的香水有很多种,有如海风般清新,有如杏花般柔嫩,还有玫瑰般热情性感的香味,香水的诱惑是致命的,但多数人都不会喷香水,使之香味大打折扣,其实我今天教你们的这些,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见所有人都愣住了,梁景言笑了笑,对陈阳递了个眼色,陈阳点头,拍了拍手,大声道:“来,各位排好队,一个一个出去,在台上走一圈回来就行了!注意出去进来时不要撞到。”

……

现在虽然立了秋,中午的日头丝毫不比三伏天的弱。秋蝉扯着嗓子叫,地上的热气腾得脚酸。

在街上的一个角落,摆着摊打扮成算命先生的祝棠雨,见半天了一个生意也没有,急的额头上的汗水直冒,索性一把扯掉下巴上黏的胡须,烦躁地喊道:“都来看啊都来巧啊,本仙可是神机妙算,占前因观未来,手相、面相、周易、八卦通通没问题!”

她这一嗓子喊完,摊前倒果真聚集了一群人,但皆虎视眈眈地看着祝棠雨,手里都握着把雪量的尖刀。

祝棠雨见这阵状,一惊,连忙把扯掉的胡须一巴掌拍在下巴上,对那群人中间的头子,阴恻恻笑了两声,结巴着说:“陈陈陈,陈爷,这天儿怪热的,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陈爷拉过一个凳子,在摊前和祝棠雨面对面坐着,干笑两声道:“你不是挺会算命的吗?那你看看我,怎么样?”

祝棠雨捏死一只正在脸颊上喝血的蚊子,抹了一把潮汗,猛地站起来,单脚踏在凳子上,故作认真地打量陈爷的脸,大笑着说:“我看陈爷你耳高过眉,一世不穷,眼神睿泽,富贵,元气充足,丹田气盛,必然能够发达,是大富大贵之命啊?”顿了顿,又惊恐地说,“但印堂发黑,可能有血光之灾啊!”

陈爷一听,猛地把手上的刀摔在摊子上,“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你还不还钱,恐怕这血光之灾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祝棠雨连忙眯起眼笑:“陈爷,你看最近生意也不是很好,要不,你再宽限我两天?”